墨家庄静室内的茶香尚未完全散去,但气氛已与方才探讨武学时的激昂截然不同。在初步了解了古武者的实力体系,尤其是确认了自己宗师境的实力定位后,一股强大的自信在林阳心中升腾、凝聚。原本笼罩在欧阳家族和郑家之上的那层神秘而强大的面纱,似乎被撕开了一角,显露出并非不可战胜的本质。
林阳眼中寒光闪烁,杀意如同实质,他握紧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沉声道:“既然欧阳家族未必有超越宗师的存在,那便无需再等!我决定,就在这几日,便去临江和云城,踏平欧阳,手刃郑云峰,为血狼报仇,一雪前耻!” 复仇的火焰在他胸腔内熊熊燃烧,几乎要破体而出。
“外孙,不可冲动!”
一直沉默旁听,眉头深锁的楚星河,此刻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
他伸手按住了林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有力量是好事,但复仇,并非只凭匹夫之勇就能成功的。你想过没有,欧阳家和郑家在临江、云城,在东南三省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与各方势力利益交织。你若直接打上门去,纵然你实力超群,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在外人看来,你是什么?”
楚星河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你是一个拥有恐怖力量的‘屠夫’!一个不守规矩、滥杀无辜的‘魔头’!届时,你不仅无法堂堂正正地讨回公道,反而会站在整个世俗秩序的对立面,成为众矢之的!你想让血狼用命换回来的你,背上这样的罪名吗?你想让你母亲,还有我们楚家,永远活在世人异样和恐惧的目光中吗?”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林阳心头那过于炽热的复仇火焰,让他激荡的心情迅速冷却下来。他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脸上露出了深思和挣扎的神色。
是啊,外公说得对。自己如今虽拥有了力量,却失去了曾经的身份和地位。星河集团覆灭,以往经营的人脉网络也已崩塌。直接动用武力,固然痛快,但后果不堪设想。师出无名,便是邪魔外道。可要想瓦解欧阳家和郑家那庞大而坚固的关系网,又谈何容易?这无异于要以一人之力,对抗他们数十年甚至更久经营起来的整个利益共同体。这其中的难度,恐怕比直接击败几个高手还要大得多。
看着外孙陷入沉思,楚星河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继续引导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急着挥拳,而是要‘借势’,要找到能够打破他们关系网的支点。”
“借势?支点?” 林阳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
楚星河点了点头,浑浊却依旧睿智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没错。外孙,你可知,在东南三省这一带,真正权势最大、影响力最深、连欧阳家和郑家都必须敬畏三分的人,是谁吗?”
“是谁?” 林阳立刻追问,他知道外公绝不会无的放矢。
楚星河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是韩立人将军。”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重量,让静室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他乃是军中宿将,功勋卓着,虽然如今已退休,但在军界、政界的影响力依旧无人能及,就住在云城的一处军方别院里,算是半隐居状态。此人性格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当年李老还在时,我们楚家和李家耗费了无数心思,想尽办法,都无法与之搭上关系。想靠金钱、美色或者寻常的利益交换去接近他,绝无可能。”
韩立人……林阳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皱得更深了。刚正不阿,油盐不进,这听起来几乎无懈可击。而且,他现在虽然实力超群,但在世俗层面,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星河集团的资产早已被冻结或瓜分。即便对方贪财,他也是有心无力。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林阳不甘心地低语。他相信,只要是人,就必然有弱点,有需求。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仿佛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光!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楚星河,急切地问道:“外公,这位韩将军,他本人或者他的家人,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比如……身患疑难杂症,或是被某种怪病缠身,久治不愈?”
他记得清清楚楚,师父叶知秋留下的丹药之中,除了洗髓丹、筑基丹,还有一种名为“五龙丹”的灵药!其功效正是固本培元,调和五行,对于因先天不足、元气亏损或各种疑难杂症导致的身体孱弱、沉疴痼疾,有着近乎起死回生的奇效!如果韩将军或其家人有此需求,那这五龙丹,便是最好的敲门砖!
楚星河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早年确实有过传闻,说韩将军有一位极为疼爱的孙子,似乎是独苗,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极其怪异!据说那孩子时不时就会毫无征兆地陷入昏睡状态,有时一睡就是好几天,遍请中外名医,用了无数珍贵药材,都查不出病因,更无法根治。为此,韩将军可谓是操碎了心,这也成了他晚年最大的一块心病!”
“果然如此!” 林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心中已然有了定计。“体弱昏睡,元气大损,根基不稳……这五龙丹,正是对症良药!”
他转向一直静坐旁听的墨渊,恭敬地抱拳道:“墨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我此番前去云城,前途未卜,凶险难料。我外公年事已高,不宜随我奔波冒险。不知能否让他暂时留在贵庄,打扰前辈几日?”
墨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郑重之色:“林小友不必客气。李渊于我有救命之恩,你们既是他的至亲,便如同我墨渊的亲人。楚老先生能留在庄上,是墨某的荣幸。你们放心前去,楚老先生在这里,绝对安全无虞。”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
林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真诚地道谢:“多谢墨前辈!”
这时,陈铁山瓮声瓮气地开口问道:“阳哥,那我们现在就直接去云城找那个韩将军吗?”
林阳摇了摇头,思路清晰地说道:“不,铁山,我们分头行动。云城那边,我自己去。你替我跑一趟江州市,务必悄悄找到我母亲,将她安然无恙地接到墨前辈这里来。” 他目光扫过楚星河和墨渊,最后落在陈铁山身上,语气带着无比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只有确保妈妈和外公都绝对安全,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全身心地去对付欧阳家和郑家。”
他深知,家人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逆鳞。唯有将软肋妥善隐藏,他这条真龙,才能毫无顾忌地搅动风云,掀起复仇的滔天巨浪!
陈铁山虽然很想跟着林阳一起去云城,但他更明白保护阳哥家人的重要性。他用力拍了拍胸膛,脸上满是坚毅和可靠:“阳哥,你放心!我一定把阿姨平平安安地接过来!谁敢动阿姨一根头发,我拧断他的脖子!”
“好兄弟!” 林阳重重拍了拍陈铁山宽厚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五天后,无论事情进展如何,我们在云城汇合!”
计议已定,几人不再耽搁。林阳与外公楚星河又低声嘱咐了几句,眼中满是不舍与牵挂。楚星河红着眼眶,用力握着外孙的手:“孩子,一切小心!事若不可为,保全自身最重要!外公……在这里等你消息!”
林阳重重地点了点头,毅然转身,与陈铁山一同大步离开了墨家庄。
庄外,北风依旧凛冽。林阳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云城,寻找那位铁面将军的道路。而陈铁山则带着至关重要的任务,南下江州。复仇的齿轮,在这一刻,终于开始沿着既定的轨迹,缓缓而坚定地转动起来。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为了守护与复仇,他们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