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秦家峪的打谷场,人声鼎沸,跟赶集似的。
村口那两棵老槐树中间,扯了块大白布当银幕,黑压压的人头自带小马扎,把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大茂,作为今晚绝对的主角,正被村长和几个村干部像众星捧月一样围在中间。
他端着个印了“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里面泡着村里特意给他的高碎,嘬一口,咂咂嘴,感觉自个儿就是下来视察的领导,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城里人的优越。
那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在昏黄的暮色里,白得晃眼。
他的眼珠子,却没在村干部们谄媚的脸上停留,而是跟雷达似的,在人群里头扫来扫去。
很快,他锁定了目标。
秦淮茹和几个小姐妹,正挤在人群边上,叽叽喳喳地说着笑话。十四岁的姑娘,身条儿已经开始抽长,像一棵含苞待放的青涩苞米,那张俏生生的脸蛋,在土里土气的村姑堆里,简直是鹤立群鸡。
许大茂的眼睛,当场就直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搪瓷缸子往村长手里一塞,理了理自己那件“一抖净”,脸上挂着自以为最潇洒的笑容,径直就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秦家妹子吗?”
他一开口,那股子油腔滑调的味儿,就让周围几个小伙子皱起了眉头。
秦淮茹见他过来,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他。
许大茂却不以为意,反而凑得更近了,从兜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水果糖,献宝似的递过去。
“来,妹子,别跟哥客气,这是城里供销社才有的高级货,甜着呢!”
说着,他那只手就没个老实,趁着递糖的功夫,竟一把抓住了秦淮茹那根油光锃亮的麻花辫梢儿,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嘿,真香!”
这一下,动作孟浪至极!
“你!”
秦淮茹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又羞又怒,猛地往后一挣,想把辫子夺回来。
许大茂手劲儿大,抓得死死的,嘴里还嘿嘿直乐:“别动啊妹子,哥又不能吃了你!跟哥交个朋友,以后带你去城里看电影,吃大肉包子,不比待在这穷山沟里强?”
这话,简直就是当众调戏!
不远处,正被许大茂一路吹牛吹得有些厌烦的娄小娥,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那张清冷如雪的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她原以为许大茂只是爱吹牛、好面子,没想到品性竟如此卑劣,简直就是个不知廉耻的青皮!
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跟许大茂划开了一道清晰的界限,眼神里的那一丝怀疑,彻底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恶心。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点病弱沙哑,却清晰得能扎进每个人耳朵里的声音,从场边的“最佳观影区”悠悠传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许放映员在这儿拔份儿呢。”
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道。
大哥周山面沉如水,稳稳地推着一张摇椅过来,摇椅上,周野斜斜地靠着,盖着薄毯,脸色依旧是病态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像寒夜里的星辰。
他没看许大茂,目光落在被吓得眼圈发红的秦淮茹身上,随即又扫了一眼满脸鄙夷的娄小娥。
修罗场……这不就来了么。
周野咳嗽了两声,这才慢悠悠地转向许大茂,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许放映员,这狗掀门帘子——全仗着一张嘴的本事,你是练到家了。可我怎么瞅着,你这手也不老实啊?”
他声音不大,但话里的分量却像秤砣,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怎么着,我们秦家峪的姑娘,金贵着呢。你这满嘴跑火车、一身馊主意的德行,也配碰一下?”
许大茂的脸,“腾”地一下就涨成猪肝色!他猛地松开秦淮茹的辫子,
梗着脖子嚷嚷道:“你……你谁啊你!我跟秦家妹子开个玩笑,你管得着吗?我是红星轧钢厂的正式工!是来给你们丰富文化生活的!你个乡下泥腿子,跟我俩耍什么横!”
“呵。”周野笑了,笑得许大茂心里直发毛。“开玩笑?我瞅着,你这更像是耍骨头,想在这儿跌份儿。”
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毯子上的灰,“轧钢厂是挺威风,可也没教你出来当众耍流氓吧?还是说,你觉得你这城里人的身份,在我们秦家峪的地上,就是一张能让你为所欲为的狗皮膏药?”
“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了。”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吼了一嗓子,带着无比的自豪,“这是我们六爷的场子!”
“没错!六爷救了柱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六爷面前炸庙!”
“给秦家丫头道歉!不然今天别想走出咱们村!”
村民们瞬间炸锅,群情激奋。他们看向周野的眼神,是狂热的崇拜。六爷,是他们的神!
许大茂彻底慌了。他看着周围那一张张能吃人的脸,两条腿肚子开始打颤。他求助似的看向村长,可村长早就把头扭到了一边,假装看天上的星星。他又看向娄小娥,却只看到一张写满了厌恶和冰冷的俏脸。
他完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算……算你们狠!”许大茂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转身就想去收拾放映机跑路。
可他刚一转身,一堵人墙就拦在了他面前。大哥周山那铁塔般的身躯,带着几个壮小伙,像几尊门神,堵得严严实实。
“想走?”周山瓮声瓮气地开口,砂锅大的拳头捏得嘎嘣作响,“我家小六没发话,你敢动一下试试?”
许大茂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尿裤子,回头惊恐地看着摇椅上的周野。
周野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许放映员,你这人是不是记吃不记打啊?白天膝盖刚软过,晚上这手就又痒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而且,你好像忘了点事。你今天来,是代表红星轧钢厂下乡进行文化宣传,这是你的工作任务。现在你想撂挑子不干,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周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这叫消极怠工,对抗组织安排,破坏工农文化联合!这事儿要是捅到轧钢厂工会,你说说,你这正式工的铁饭碗,还端得稳吗?”
【我的爷!降维打击!您这哪是打脸,您这是直接把人家的天灵盖都掀了啊!】
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接把许大茂给劈傻了!
他最引以为傲、最赖以为生的,就是“轧钢厂正式工”这个身份!周野这是要掘他的根啊!
娄小娥的眼中异彩连连。她看着那个病弱的少年,三言两语,就将一个自诩优越的城里人逼入绝境,那种智力上的碾压,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霸道……与许大茂那种狐假虎威的浅薄形成了天壤之别。
高下立判!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竟会觉得许大茂这种人“有本事”。
想到这,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对着村长说道:“村长,周先生说得对。许放映员是正式工作人员,无故中断放映任务,影响很坏。我们应该立刻向厂里反映这个情况。”
这一记补刀,直接判了许大茂死刑!
许大茂的脸,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再到死灰色,站在那儿,活像个刚出锅的大眼儿窝头——蒸裂了。
他看着那个云淡风轻,却字字诛心的少年,再看看周围村民们那不善的目光,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真的跪了下去!
“我错了我错了!六爷!我真错了!”他连滚带爬地跪到周野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您大人有大量,别……别跟厂里说!我放!我马上就放电影!”
周野看都没看他,只是淡淡地对村长说:“村长,咱们村的大喇叭,还能用吧?”
村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能用!好使着呢!”
周野这才将目光投向地上如烂泥般的许大茂,慢悠悠地道:“许放映员,看来你还没忘干净。电影可以放,但咱们白天的赌约,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去吧,让全村人都听听,什么叫‘科学’。”
半小时后,秦家峪的上空,响起了许大茂那带着哭腔、屈辱到极点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我是棒槌……我是二把刀……我狗屁不懂还爱装……”
“我是棒槌……”
三遍过后,打谷场上,电影《地道战》的片头曲终于响起。
银幕上,是激昂的战斗画面。
银幕下,许大茂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操作着放映机,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全村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这本该是他最风光的时刻,此刻却成了他一生中最漫长、最屈辱的公开处刑。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对‘显眼包·许大茂’的终极公开处刑,极大程度提升了您在关键人物【娄小娥】心中的‘掌控者’形象!】
【叮!【截胡】KpI进度暴涨至90%!娄小娥对许大茂的厌恶值已爆表!恭喜宿主,您已进入‘王炸开局’模式!】
【叮!检测到【少年白月光·秦淮茹】爱慕值+30%,崇拜值+50%!‘修罗场’烈度已达临界点,随时可能引爆!】
【综合评定,奖励“摆烂币”+5000枚!解锁兑换项:【漫威漫画·钢铁侠(63年初版)全套画稿】!】
周野懒洋洋地躺在摇椅里,对脑子里的喝彩声置若罔闻。
打谷场上的闹剧结束了,气氛却比刚才更热烈。
秦淮茹红着脸,端了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周野面前,那双清亮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全是化不开的崇拜和爱慕。
“六……六爷,喝口水。”
周野接过水,对她温和一笑。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又带着一丝决断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周先生。”
周野转过头。只见娄小娥,那个资本家的大小姐,此刻正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甚至不着痕迹地,微微挡住了秦淮茹递水的视线。
她手里不再绞着手帕,而是落落大方地垂在身侧,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一抹探究的红晕,那双清澈的眸子,正带着浓浓的好奇、审视,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敬佩,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关于‘科学’和‘神迹’,”她顿了顿,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有些不一样的看法,不知能否……向您请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