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在黎明前的薄雾中降落。
这里是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巨大盆地,现代文明的痕迹被巧妙地隐藏在古朴的建筑群落之下。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与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
舱门开启,冷冽的山风灌入,陈莽走了下来。
脚下的地面由整块的青石铺就,历经岁月打磨,光滑如镜。
一名身穿复古武道服的青年早已等候在此,他看到陈莽,不卑不亢地躬身一礼:“陈先生,家主已在‘龙门台’等候,请随我来。”
陈莽点头,跟在青年身后。
两人沿着一条宽阔的青石主路前行。
道路两旁,是苍劲的古松与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云雾缭绕其间,宛如仙境。
然而,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的道路被堵死了。
一座足有三层楼高、通体由墨色巨岩雕琢而成的麒麟石像,正横亘在路中央。
石像雕工繁复,栩栩如生,每一片鳞甲都透着沉重的质感,估摸着至少有数百吨重。
十几名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汉子,正合力推动着石像。
他们一个个面色涨红,青筋如蚯蚓般在皮肤下暴起,口中发出沉闷的嘶吼。
每人的脚下都踩出了蛛网般的裂纹,可那座麒麟石像,仅仅是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挪动得极为缓慢,仿佛焊死在了地面上。
石像旁,站着一个手持折扇、面容倨傲的锦衣青年。他瞥了一眼引路青年身后的陈莽,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杨少主。”引路的青年眉头微皱,停下脚步。
被称作杨少主的锦衣青年“啪”地一声合上折扇,用扇骨指了指那座石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日轮到我杨家为龙门会布置镇物,奈何这尊‘墨麒麟’实在沉重,家族里的后辈们不争气,怕是要耽误些时辰了。”
他嘴上说着抱歉,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陈莽,挑衅的意味毫不掩饰。
“天枢局来的贵客,想必不会介意这点小小的意外吧?毕竟,我等古武之人,用的都是些粗笨的蛮力,不像外界,有各种奇巧的工具。”
周围那些推着石像的汉子,闻言也都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用混杂着审视、好奇与不屑的目光打量着陈莽。
这便是下马威。
一个针对他这个“外来者”的,赤裸裸的下马威。
他们想看看,这个被韩朴推崇备至,甚至冠以“前辈”之名的天枢局成员,到底有几斤几两。
是会知难而退,还是会在这里出丑。
引路的青年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陈莽却先一步动了。
他没有理会那个杨少主,也没有看那些虎视眈眈的武者,只是径直走到了那座巨大的墨麒麟石像前。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杨少主脸上的讥诮更浓了,他倒要看看,这个传闻中的家伙,要如何应对。
难道他想一个人推动这尊连十几名杨家好手都挪动困难的镇山石?
陈莽伸出右手,随意地搭在了麒麟石像的底座上。
下一秒。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陈莽的手臂肌肉都没有明显的隆起,他只是那么轻轻一推。
“咯吱——轰隆隆!”
那座重达数百吨的墨麒麟石像,仿佛变成了一个空心的塑料玩具。
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它被平稳而流畅地向前推去,速度越来越快。
推动石像的那十几名杨家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上一空,差点齐齐摔倒在地。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座庞然大物,被那个男人单手推着,在坚硬的青石路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滑行了近百米,最终“咚”的一声闷响,稳稳地停在了道路尽头的一处空地上,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嵌入预留的基座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轻松惬意。
仿佛他推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辆超市里的购物车。
山间的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却吹不散众人脸上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那十几名杨家汉子,看看自己被巨力震得发麻、甚至渗出血丝的虎口,再看看那个连大气都没喘一口的男人,喉结滚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刚才拼尽全力,也不过是让石像挪动寸许,而对方……
杨少主脸上的倨傲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手中的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自己却毫无察觉。
他精心准备的下马威,在对方面前,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陈莽收回手,拍了拍掌心不存在的灰尘。
他转过身,平静的目光扫过已经石化的杨少主,最后落在了同样一脸震撼的引路青年身上。
他略微歪了歪头,问道:
“路通了,可以走了吗?”
“啊……哦!可、可以了!陈先生,请!”
引路青年猛地回过神来,看着陈莽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尊敬,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敬畏。
他连忙弯下腰,做出一个比之前恭敬数倍的“请”的手势。
陈莽“嗯”了一声,迈开步子,从呆若木鸡的杨少主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路过时,陈莽补了一句话。
”白痴!“
直到陈莽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拐角,杨少主才反应过来。
“那……那是什么怪物……”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
不远处,一棵古松的树冠上,韩朴的身影悄然浮现。
他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狂热。
“不假外物,不动气血,纯以肉身之力举重若轻……这便是‘返璞归真’的境界吗?以力证道!我神伟大,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