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直取中军,救出王庆哥哥!”
当先一将,厉声暴喝,声若雷霆!只见他身长八尺有余,面庞黝黑,颔下微须,一双眸子精光四射,顾盼间自有慑人威势!手中挺一杆丈八长的浑铁蛇矛,矛头开双锋,弯曲如蛇信,寒光流动,正是王庆麾下第一大将杜壆!
这杆蛇矛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但见杜壆催动胯下黑马,如同旋风般卷入官军队列,丈八蛇矛舞动开来,化作一团乌沉沉的死亡风暴!蛇矛或刺或扫,或挑或砸,当者披靡!
一名颇为自信的厢军小校试图抵抗,未及反应,便被杜壆一矛洞穿胸膛,整个人被挑飞起来,甩入乱军之中!
数名长枪手结阵刺来,杜壆不闪不避,蛇矛一个凶悍无比的横扫千军,只听“咔嚓”数声脆响,枪杆尽断,那几名枪手倒飞出去!
他所过之处,如同劈波斩浪,残肢断臂混合着鲜血四处飞溅,竟无一人能挡其片刻!三百淮西劲卒紧随其后,刀劈矛刺,狂呼鏖战,将试图聚拢的官军一次次冲散、分割、歼灭!
后军彻底崩溃了!士卒们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互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营帐被点燃,粮车被推翻,辎重器械散落一地,火光冲天。
“挡住!给我挡住!”
张叔夜在中军望楼上看得目眦欲裂,连声怒吼,派上去的亲兵队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便被杜壆的兵锋吞噬。
杜壆目标明确,根本不与溃兵纠缠,马踏连营,矛挑拦路之敌,目光死死锁定中军那杆“张”字大纛!不过片刻功夫,竟已杀透重重军营,直逼张叔夜所在的中军核心!
张叔夜的数十名亲兵皆是敢战士中精选的悍卒,此刻虽惊不乱,结成一个圆阵,将主帅护在中央,长枪如林,指向外围。
“滚开!”
杜壆暴喝如雷,胯下战马人立而起,丈八蛇矛猛地砸入枪阵!
“铛铛铛——噗嗤!”
十数名亲兵被蛇矛扫中,筋断骨折,倒地身亡!圆阵瞬间被撕开一个缺口!
杜壆麾下劲卒趁势一拥而上,与亲兵们绞杀在一起!这些淮西悍匪个个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刀刀致命,张叔夜的亲兵虽勇,却也难敌这伙亡命之徒,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圆阵迅速缩小。
“张叔夜!纳命来!”
杜壆一眼看到了被亲兵簇拥、须发皆张的老者,知是正主,眼中凶光大盛,催马直冲过去!蛇矛挺刺,直取张叔夜心口!
张叔夜面对这夺命一矛,竟毫无惧色,他一生历经风浪,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见杜壆如此悍勇,心中虽惊,却更激起一股刚烈之气,拔出腰间战刀,厉喝道:“逆贼猖狂!看刀!”
竟是不闪不避,挥刀迎向那疾刺而来的蛇矛!
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杜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冷厉,这老儿倒有几分胆色!但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容不得半点仁慈!蛇矛去势更疾!
眼看张叔夜就要被一矛穿心——
“逆贼纳命来!”
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如同平地惊雷!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铁枪如同蛟龙出海般从斜刺里钻出,狠狠地撞在了杜壆的蛇矛之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
杜壆只觉矛身传来一股沉雄霸道的力量,竟将他的致命一刺震得偏开了半尺!蛇矛擦着张叔夜的肋侧掠过,将他的官袍撕裂了一道口子!
只见一骑如飞而至,马上一员年轻将领,挺枪跃马而来,正是朱安!
他返回大营补充守御器械,刚至半途便见后营火起,喊杀震天,心知有变,火速赶来接应!恰好撞见杜壆欲杀张叔夜,当即拍马舞枪来救!
“朱安!”张叔夜又惊又喜。
杜壆收回蛇矛,凝目打量朱安,见对方年纪虽轻,但气度沉凝,目光锐利,刚才那一枪更是显示了极其高明的眼力和膂力,心中顿时收起轻视之意,沉声道:“来将通名!”
“郓城朱安!”朱安横枪立马,护在张叔夜身前,“尔等逆贼,死到临头,还敢逞凶!”
“朱安?”杜壆瞳孔微缩,想起王庆信中曾提及此人,他心中战意陡升,大喝一声:“好!便让某家会会你这京东第一好汉!看矛!”
他不再多言,催动战马,丈八蛇矛一抖,顿时化作十数点寒星,罩向朱安全身上下要害!
“来得好!”
朱安毫无畏惧,手中铁枪一振,枪尖颤动,如梨花飘雪!只听一阵密集如雨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火星四溅,两人瞬间便交换了十余招!
杜壆的蛇矛诡异狠辣,时而刁钻刺击;时而横扫千军。朱安的铁枪则沉稳如山,法度严谨,却又在守御之中暗藏凌厉反击,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攻敌必救!
这两人,一个是纵横淮西的积年巨寇,一个是横空出世的少年英杰。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但见枪来矛往,恶风呼啸,两匹马盘绕盘旋,战作一团。周围混战的双方士卒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厮杀,空出一片场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惊世骇俗的恶斗!
转眼间,两人已斗过一百五十余回合,兀自不分胜败!杜壆越打越是心惊,这朱安年纪轻轻,武艺竟如此高强,膂力、技巧、经验,无不是上上之选,自己使出浑身解数,竟占不到丝毫便宜!
朱安亦是暗自佩服,这杜壆确是他出道以来遇到的顶尖高手之一,蛇矛之术神出鬼没,若非自己的武艺已达融会贯通之境,今日恐怕难以抵挡。
久战不下,朱安心念电转,知不能再拖延。他觑得杜壆一矛刺空,左手闪电般自马鞍旁掣出一物,却是一柄黑沉沉的无锋铁锏!
只见朱安右手铁枪虚晃一招吸引注意,左手运足十成力气,那铁锏如同脱弦之箭,带着一股恶风,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直取杜壆面门!
这一下变起仓促,距离又近,杜壆万没想到朱安枪法如此高明之际,竟还藏有这等飞锏绝技!杜壆危急关头猛地一个“铁板桥”,整个身子向后急仰!
“呼!”
铁锏擦着他的鼻尖飞过,那冰冷的劲风刮得他面皮生疼!几缕被锏风切断的发丝缓缓飘落。
杜壆惊出一身冷汗,猛地坐直身体,心中骇然:“好险!这朱安,竟有如此手段!”
就在他心神震荡,气息微滞的刹那,忽听梁山方向传来震天喊杀声,却是张伯奋率领前军敢战士,正朝山下杀来!
杜壆知事不可为,官军主力犹在,自己孤军深入,若被前后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他当机立断,虚晃一矛,逼退朱安,厉声长啸:“朱安!今日胜负未分,来日再取你首级!儿郎们,随我上山!”
言罢,不再恋战,拨转马头,率领麾下三百劲卒,如同来时一般迅猛,朝着梁山第四关的缺口疾冲而去。沿途偶有官军阻拦,皆被其势如破竹般杀散,很快便冲入关内,与山顶下来的王庆残部会合一处。
朱安并未追击,他深知杜壆武艺高强,麾下士卒悍勇,己方苦战连场,已是强弩之末,强行阻拦只会徒增伤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