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朱安隐忍多时,早已将雷横与刘二勾连的底细摸得通透,只待一个契机。这一日,东风终至。
知县时文彬召朱安至二堂问话。这位时知县年约四旬,面皮白净,三缕长须,看似温和,实则城府深沉。他端坐案后,慢条斯理地拨着茶沫,眼也不抬:
“朱都头,近日衙中颇有些闲言碎语,道你驭下无方,公务积压,操练废弛……你初来乍到,本县虽多有体谅,然则一县安危系于都头之身,长此以往,恐非良策。”
朱安躬身施礼,神色平静:“回禀相公,非是卑职不尽心,实是有些积年沉疴,非以猛药不能去疴。
卑职已觅得良机,不日便可廓清阴霾,整肃纲纪,只恐届时动静颇大,需相公坐镇主持。”
时文彬手中茶盏一顿,抬眼细细打量朱安。他何等精明,早已看出雷横与这新都头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是乐得坐观成败。
此刻听闻朱安已有定计,眼中精光一闪,复又垂下眼帘:“本县只要郓城太平,纲纪肃然。你既有把握,便放手去做。该出手时,本县自有道理。”
“谢相公!”朱安心领神会,深施一礼。
……
且说这日,济州府拨下一批军械,须得县衙派人交接点验,正是天赐良机。
朱安当即升帐,召集众兵士。雷横斜倚在班房门口,与王五几个挤眉弄眼,只待看朱安如何吩咐不动人手。
岂料朱安面色如常,朗声道:“府拨军械乃大事,须得谨慎。雷副都头。”
雷横没料到他突然点名,愣了一下,才懒洋洋抱拳:“在。”
“你老成持重,又与府库之人相熟,便由你带队,点选二十名精干弟兄,明日辰时前往交割,务要点验清楚,登记造册,不得有误。”朱安声音平稳,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雷横心下嗤笑,“这差使还不是得靠你雷爷爷。”嘴上却只得应承:“遵都头令。”
朱安又道:“听闻城南刘二那厮,近日又纠结了一帮闲汉,恐生事端。王五,你带十人,今日起加强城南巡哨,遇有滋事,即刻拿回,不得有误。”
王五偷瞄雷横一眼,见雷横微微点头,便也领命。
分派已定,朱安便退回后堂。雷横却暗自得意,只觉得朱安终究是服软了,将这赚取油水的差事派给了自己,全然不知他已入彀中。
当晚,朱安密唤朱大勇至僻静处,低声吩咐:“一切依计行事。明日雷横离衙,你便如此如此……”
次日辰时,雷横点齐二十心腹,大摇大摆出衙往接官亭去迎军械车队。他刚走不久,朱安便以“稽查防务”为名,率一队亲信兵士直扑刘二赌坊。
那厢朱大勇早已带人潜入刘二家中。趁天色未明,依卖炭老者指点,摸到卧房榻下,果真起出一块活砖,里面油纸包裹的,正是雷横亲笔借据!朱大勇将借据揣入怀中,悄无声息退去。
却说朱安带队直闯刘二赌坊。几个看场闲汉见是都头亲至,吓得魂飞魄散。朱安喝令控制出口,亲自带人直入后堂。
刘二正搂着姘头酣睡,被如狼似虎的兵士从被窝里拖出,捆得结实。刘二惊怒大骂:“朱安!你敢拿我?雷都头知晓,定叫你好看!”
朱安冷笑:“今日便叫你看看,是谁不好看!”
令人搜检,不多时便从柜中、地砖下搜出放贷契据、账本,更有雷横与刘二往来密信,已是罪证确凿。
朱安将账本密信收起,押着刘二一干党羽回衙。这边刚进衙门,那厢雷横也押着军械车队回来,正盘算着如何昧下部分军械,倒卖到黑市。
雷刚踏进县衙大门,便觉气氛不对,只见时文彬端坐堂上,两旁衙役肃立,刘二、王五等人被捆作一堆丢在堂下,朱安则侍立时文彬身旁。
雷横心头猛沉,强自镇定:“太爷,这是何意?刘二、王五所犯何事?”
时文彬一拍惊堂木:“雷横!你可知罪!”
雷横梗着脖子,强撑道:“卑职不知!”
时文彬令道:“带苦主,呈证物!”
买炭老者并几个被刘二欺压的百姓上堂哭诉,又呈上账本密信。雷横冷汗直流,犹自强辩:“此乃刘二之事,与我有何干系!”
时文彬冷笑:“与你无干?那这接近十万贯的借据是怎么回事啊?”
朱安适时将那油纸包裹的借据奉上。
雷横见了借据,如遭雷击,面无人色,指着朱安颤抖:“你…你这定是伪造陷害!”
“陷害?”
朱安目光如电,“刘二已然伏法认罪,岂容你再狡辩!尔等身为步军副都头,勾结恶霸,贪赃枉法,今日人赃并获,还有何话说!”
雷横见刘二眼神躲闪,心知大势已去,狂吼一声扑向朱安拼命。旁边早有准备的亲信兵士一拥而上,将其掀翻在地,捆缚起来。
时文彬当即下令:“将一干人犯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所抄没赃证,一并封存!”
至此,雷横苦心经营的势力,土崩瓦解。
堂上堂下,那些原本阳奉阴违的兵士衙役,见朱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个个心惊胆战,再看他时眼中已全是敬畏。
后堂廊下,宋江与朱仝不知何时已立在那里,将前堂情形尽收眼底。
朱仝抚须叹道:“好个朱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一击毙命。雷横这亏,吃得不冤。”
宋江目光闪烁,嘴角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如何?我便说此人非池中之物。今夜,可备好酒了?”
风吹过县衙院落,卷起几片落叶,仿佛在为旧势力的倾覆而叹息。
朱安独立堂上,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深知今日虽胜,却不过是在这郓城县立足的第一步。
……
事后,时文彬在后堂单独召见朱安。
“今日之事,你办得漂亮。”时文彬意味深长道,“不过郓城这潭水,远比你想的深,日后还需谨慎。”
朱安沉声道:“卑职明白。只是职下既为步兵都头,便当保境安民,为相公排忧解难,岂能因畏难而裹足不前?”
时文彬凝视他片刻,忽然笑道:“好!本县没有看错人。从今往后,郓城治安诸事,便托付与你了。”
月光如水,朱安走出县衙,望见宋江、朱仝正在门外等候。
宋江拱手笑道:“朱都头今日雷厉风行,令人钦佩。宋某备下薄酒,不知可否赏光?”
朱安目光扫过二人,心知这番邀请意味深远。他微微一笑:“二位兄长相邀,小弟岂敢不从?”
三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身影渐渐融入郓城的夜色中。
【叮!宿主首次完成替天行道!奖励十连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