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许清嘉还是在做着刷洗盘子的活计。
又是忙活到夜里。
不过今日她有先见之明,在中午的时候就提前给自己留了两个馒头。
她坐在院子内,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轮廓,只觉得心中越发空荡起来。
不知道此时裴砚卿会在哪一处宫殿之中,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被人折磨……
越想她的心中越发担忧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还是得赶紧找机会摸清裴砚卿的具体下落。
可这深宫如同迷宫,各宫院之间壁垒森严,她一个司膳司的小宫女,连出宫门都难如登天,又该从何处打探起?
许清嘉捏紧了手中的馒头,指节微微泛白。
或许可以先从司膳司的差事入手,若能有机会接触到内房,甚至能参与烹制送往各宫的膳食。
或许就能从那些往来的传膳太监或管事姑姑口中,旁敲侧击地听到些消息。
她正思索着,余光瞥见门口处一道小小的影子。
那影子鬼鬼祟祟地晃了晃,随即一个打扮十分华丽的小姑娘就这么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
许清嘉瞧着她的打扮,想着这估计是宫中的哪位小贵人。
毕竟这般精致的苏绣袄裙、缀着珍珠流苏的发髻,不是公主就是郡主的身份。
那小姑娘似乎也没想到这么晚了,司膳司还会有人在。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小雀儿般往院子里张望。
见只有许清嘉一人坐在角落,她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你是何人,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行礼?”
声音清脆如银铃,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娇蛮。
许清嘉心中一凛,连忙起身垂首,依着宫规行了个标准的蹲身礼:“奴婢司膳司宫女许清嘉,见过公主殿下。”
听她自述,许清嘉心中便明了,这位就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明慧公主。
听闻这位公主生母早亡,自幼养在太后膝下,性子娇憨烂漫,却也最是得圣上欢心。
明慧公主见她礼数周全,脸上的娇蛮之色淡了几分,却依旧扬着下巴。
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许清嘉手中的馒头上,鼻尖轻轻嗅了嗅,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好奇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闻起来……好像没什么味道。”
许清嘉垂眸回道:“回公主,是奴婢的晚膳,馒头。”
明慧公主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事,小眉头微微蹙起:“司膳司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吗?你怎么就吃这个?”
她顿了顿,不等许清嘉回答,又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目光扫过灶台间紧闭的门窗,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你们这儿……还有好吃的吗?本公主今日用晚膳时没吃够,特意溜出来找的。”
许清嘉心中微怔,看着她那双清澈眼眸里毫不掩饰的馋意,像极了幼时在巷口眼巴巴望着糖画摊的孩童。
这般尊贵的公主竟会深夜溜出寝殿寻食,许清嘉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垂手立在原地,轻声道:“回公主,入夜后灶台已熄,食材也都归置入库了。”
明慧公主闻言,小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下来,嘟着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声音闷闷的:“怎么这样......我还特意避开了跟着的嬷嬷呢。”
她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许清嘉面前,仰着小脸道:“那你会做什么?随便做点什么都行,我不挑的!”
许清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些犹豫的开口:“可是奴婢只是司膳司最低等的宫女,没有资格进入内厨动用食材。
而且现在时辰已晚,生火做饭恐会惊动管事姑姑,若是被发现公主深夜在此,奴婢担待不起。”
明慧公主却不依不饶,小手抓住她的衣袖轻轻摇晃,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嘛,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而且我会给你赏钱!”
她说着便要去掏腰间的荷包,许清嘉连忙按住她的手:“公主万万不可,奴婢不敢收受赏赐。”
明慧公主的小手被按住,脸上却不见丝毫气馁,反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那你悄悄给我做嘛,就一点点,我马上就吃完,不会留下痕迹的。”
她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长睫像小扇子似的轻轻颤动,带着几分狡黠,“我真的很饿,皇祖母那里每顿的膳食都有定数,多一口都不许我吃,说什么怕我吃多了积食。可那些菜看着好看,味道实在寡淡得很。你看我都瘦了。”
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并不明显的小肚子,脸上满是委屈。
许清嘉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心中微动,想起自己幼时若是嘴馋,父亲也会变着法子做些小食哄她。
她犹豫片刻,终是抵不过那双期盼的眼睛,轻声道:“那咱们悄悄的进去,公主可不要说漏了嘴。”
明慧公主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两颗被点亮的星辰,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雀跃:“嗯嗯!我保证!我一定乖乖的,绝不乱说话!”
说着还伸出三根小小的手指,做出发誓的模样,那认真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
许清嘉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她悄悄推开了灶台间的侧门。
屋内还残留着白日里烟火气,案板上散落着些许面粉,角落里堆着几个空了的食材筐。
许清嘉借着月光,在灶台边摸索着,想看看是否还有遗漏的食材。
明慧公主则像个好奇的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小脑袋东张西望,对灶台间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许清嘉看着周遭的食材,大多数都是已经记录好分量的。
这些她不能动。
她目光扫过角落的陶罐,忽然想起白日里送来的食材中,有些磨好的杏仁粉。
她心中一动,转身对明慧公主轻声道:“公主稍候,奴婢去看看还有没有能做些简单吃食的材料。”
“嗯嗯。”明慧公主连忙点头,小步跟在许清嘉身后,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
许清嘉走到陶罐旁,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里面果然还剩不少细腻的杏仁粉。
她又寻来了些许的冰糖跟牛乳,心中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