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许清嘉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困惑，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沈玉蓉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中一痛，柔声道：“当年皇贵妃娘娘请旨，将你的母亲许配给你的父亲萧将军，他们二人成婚不久你的母亲便有了身孕，可北境大敌当前，萧将军身为先锋大将，不得不披甲上阵，奔赴沙场。
可谁曾想，那一战竟是生死诀别。
萧将军在战场上中了敌军的埋伏，身中数箭，力竭而亡。”
听到这里，许清嘉已经感觉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指尖冰凉得厉害。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巨石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父亲……萧将军……萧寒昭……
这几个名字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冲击着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她一直以为父亲是那个温和儒雅、擅长厨艺的许远山，却从未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是一位战死沙场的将军。
沈玉蓉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伸手扶住她，眼中满是担忧与怜惜：“孩子，你还好吗？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太过突然，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她扶着许清嘉坐下，“在你不满一岁时，宫中局势复杂，皇贵妃娘娘又缠绵病榻，你的母亲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说着，沈玉蓉看向许清嘉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既有深深的怜惜，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凝重。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你母亲临行前曾与我商量过，她担忧你
年幼的安危，怕宫中暗流波及于你，便决定将你托付给信得过的人，但还未来得及告知我那人是谁，我就得知她身亡的消息……”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你的养父许远山，是我与你母亲的同乡挚友，他自幼便心仪你的母亲……
我曾找过你的养父，但那时他已经不再燕京，不知去向了何处，直到那日我初到宁州，在路上瞧见你，那与婉娘如出一辙的眉眼，让我瞬间便失了神。
后来见你在食肆中展露的厨艺，那些菜品的味道，虽有些变化，但底子里
还是带着许大哥当年做菜时独有的清鲜与巧思，我便疑心你与他有关。
直到我故意提及许远山的名字，见你神色有异，心中便已有了七八分确定。”
“孩子，我没想到你竟还活在这世上，这些年我时常在梦中见到婉娘，总想着她那样温柔坚韧的人，”沈玉蓉说着，眼圈又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许清嘉微凉的手指，掌心的温度带着长辈的慈爱与心疼，一点点传递过去。
“我……”许清嘉此刻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无数的信息碎片在脑海中冲撞，让她一时难以理清思绪。
她看着沈玉蓉眼中真切的关怀与悲伤，心中既有对身世真相的震惊，又有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姨母”的陌生与依赖。
她张了张嘴，想问的话有太多太多，但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声带着哽咽的轻唤：“姨母……”
这一声呼唤，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如今，一切都被颠覆了。
她的亲生父亲是战死沙场的萧将军，母亲是宫中曾侍奉皇贵妃的苏婉娘，而眼前这位气度雍容的国公夫人，竟是母亲自幼相识的手帕交。
“不必着急把一切都弄明白。”沈玉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温柔而坚定，“这些年的事情，牵连甚广，我会一点一点讲给你听，这些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她扶着许清嘉的肩膀，让她坐得更稳些，又端过一杯温热的参茶递到她手中，“先喝口茶暖暖身子，你看你，手都凉透了。”
许清嘉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
“所以姨母，我的母亲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吗？”许清嘉几乎是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颤声问道。
尽管沈玉蓉之前的话语已隐隐指向这个答案，但她仍抱着一丝侥幸，渴望从这位与母亲渊源深厚的姨母口中，听到一个不同的结果。
沈玉蓉看着许清嘉眼中那近乎破碎的希冀，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别过头，望向窗外那株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的红梅，花瓣上凝结的霜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冰冷而沉重。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转回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悲恸：“孩子，婉娘她……的确已经不在了。”
这个答案许清嘉其实早有预感，只是当真相以如此残酷的方式被揭开时，她仍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狠狠压住，连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疼。
原来她这些年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沈玉蓉看着她强忍着泪水却依旧泛红的眼眶，心中更添怜惜，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任由她将积攒多年的委屈与茫然，化作无声的泪滴，浸湿了自己月白色的衣襟。
暖阁内的银丝炭依旧燃得旺盛，兰花香在空气中静静流淌，却驱不散许清嘉心中骤然降临的寒意与混乱。
沈玉蓉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易碎的珍宝，声音低哑地在她耳边呢喃：“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这些年，苦了你了……”
等到许清嘉平复好心情，她才从沈玉蓉的怀中抬起头：“姨母，我不苦……这些年，父亲将我照顾的很好，他没让我受过一丝委屈……我只是觉得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许清嘉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了姨母，父亲给我取得小字叫做阿念。”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沈玉蓉记忆的闸门，她怔了怔，随即眼中涌起更深的悲恸与温柔，喃喃道：“阿念……念儿……这正是当年你的母亲为你取的名字。”
“姨母，你跟我讲讲父亲跟母亲的事情好吗？”许清嘉的眸子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沈玉蓉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道：“不急，这两日你在姨母这里住下，我慢慢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