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嘉闻言轻笑,平静的开口道:“大娘误会了,我们只是同行的友人。”
江澈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些许的失落,但很快又唇边噙着一丝浅淡笑意:“友人之间,互相照拂也是应当的。”
“是我老婆子看走了眼。”大娘连忙摆手,脸上却依旧带着促狭的笑,“不过小娘子莫怪,看你们站在一起这般般配,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快尝尝这鱼,凉了可就失了鲜味。”
许清嘉不再多言,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吹了吹热气送入口中。
那鱼肉果然如大娘所说般嫩滑,酸汤的醇厚与辣椒的微辣在舌尖交织,带着山野间的清新气息,瞬间唤醒了沉睡的味蕾。
她细细咀嚼着,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眼中也染上几分暖意。
酸汤的酸并非尖锐的刺激,而是带着老坛发酵后的温润醇厚,辣意也恰到好处,只在唇齿间留下轻微的麻感,衬得鱼肉愈发鲜甜。
江澈见她吃得舒心,自己也舀了一勺汤喝,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暖意顺着食道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日赶路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大半。
他看向许清嘉,见她碗里的鱼片快要吃完,又拿起公筷夹了几片嫩白的鱼肉放进她碗中。
一顿饭吃完,两人都觉得腹中温热熨帖,连带着先前因赶路和杂事积攒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许清嘉放下筷子,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这酸汤鱼果然名不虚传,汤底醇厚,鱼肉鲜嫩,连带着这酸梅脆李也格外爽口。”
江澈看着她眼角眉梢的笑意,心中也泛起丝丝暖意,他拿起桌上的粗瓷壶为她斟了杯温热的茶水。
他将茶杯推到她面前,“过两日的尝鲜会,想必也能吃到不少五湖四海的美食。”
许清嘉抿了口热茶,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上果然也更加热闹。
在路过一处巷口时,许清嘉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是跟在裴砚卿身边的其中一个下属,好像叫雅奇来着,他还来过食肆吃饭。
既然雅奇此刻在这里,那他……会不会也在此处……
江澈见她眼神看向那边空无一人的巷子,还有些入神,便轻声问道:“在看什么?可是瞧见了熟人?”
许清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将方才瞥见雅奇身影的事压在心底,“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客栈歇息吧。”
江澈见她神色似乎有些异样,但也并未多问,只顺着她的话应道:“也好,这两日舟车劳顿,早些回去歇息养足精神,明日沈大哥他们也该到了。”
两人并肩走在灯笼高悬的街道上,许清嘉却忍不住频频回头望向方才雅奇消失的方向。
回到客栈,许清嘉简单沐浴了一下。
之后她就坐在桌案边,借着烛火盯着下午买来的那包盐。
盐粒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白光,让她不自觉想起先前在宁州桥市遇到的那个贩子。
他身上还有官府的行商令牌,难道说贩卖私盐这件事情,背后牵扯着官府中人?
若真是如此,那这私盐贩卖的规模恐怕远不止街头巷尾的小打小闹。
宁州……洛州……
这些一个个在脑子蹦出的想法像是一团缠绕的乱麻,越理越是纷繁。
桌案上的墨色玉佩泛起一层极淡的光晕,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许清嘉不自觉看了过去,脑海中突然想到那日裴砚卿突然在那艘船上出现。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莫非他就是去查那批私盐的。
从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此人气度不凡,他虽身着常服,却难掩那份久居上位的矜贵与威严,只静静立着,便自成一方天地。
许清嘉心中愈发确定,裴砚卿是官门中人,而且品阶定然不低。
私盐贩卖本就涉及多方利益,若背后真有官府势力牵涉其中,其盘根错节的程度恐怕远超想象。
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盐袋在烛光下投出小小的阴影,如同此刻盘踞在她心头的疑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这包盐妥善处理,万不能在此处惹出祸端。
许清嘉的视线再次落到手边的玉佩上,若是裴砚卿真的在怀安城就好了。
这一夜,许清嘉睡得并不安稳,直到第二日一早窗外传来的有喝声她才从浅眠中醒来。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披了件衣裳,推开窗子。
直到一股葱香从巷子口悠悠飘来,混着清晨微凉的空气,一下子驱散了她眉宇间的几分倦意。
简单熟悉了一番,她才准备出门去。
昨日的酸汤鱼已经让她很是难忘那独特的酸香,想必这怀安城的早市应当也
藏着不少令人惊喜的地道风味。
来到江澈门前,小厮说他还在睡着。
许清嘉想着也是,此刻天色还早得很,她是因为心中烦扰这才醒了过来。
随即交代了一声就自行出去了。
她沿着青石板路缓步前行,晨光透过巷弄两侧的屋檐洒下斑驳光影,路边已有商贩支起摊位。
竹篮里码着沾着露水的青菜,陶瓮中飘出腌菜的咸香,还有提着鸟笼的老者慢悠悠走过,空气中弥漫着市井特有的鲜活气息。
许清嘉一边走一边打量,忽然被街角一个冒着热气的摊位吸引。
只见摊主正用长柄铜勺在大锅里搅动,乳白的米浆在铁板上烙成薄脆的米饼,翻面时金黄焦香扑面而来,旁边小碟里盛着鲜红的辣椒酱,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