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石头将东西都买回来买回来,日头也差不多开始西沉。
“娘子,方才我瞧见胡大叔跟阿香了。”小石头斟酌了一番才将自己瞧见的说了出来:“他们脸色不大好,阿香都哭红了眼。”
自那日后,阿香跟胡大叔总是每隔两日就会来食肆买些吃食回去,这一来二去小石头也就认识了。
许清嘉闻言拆开药包的动作微顿,抬眸看向小石头:“可是出了什么事?”小石头挠了挠头,“我也不大清楚,就听胡大叔问大夫,可还能再想想法子,
大夫叹了口气,只说尽力而为,让他们回去好生照看。”
许清嘉握着药包的手指微微收紧,眉头微蹙,怕是阿香娘亲的病情又加重了,得寻个日子去看望一番才好。
她沉吟片刻,将手中的药材拨了一部分出来,“你先去忙吧。”
小石头应了声,脚步轻快地去前堂忙活了。
许清嘉将剩下的药材分门别类放好,而后便去了后厨。
陶妈妈已带着柳氏将冬夜里要用的食材都处理好了,见她进来,便问:“娘子,药材都齐了?可要现在就动手做那荔枝膏?”
许清嘉点头:“嗯,趁着天色还早,先把膏汁熬出来,夜里可以先送给客人尝一尝,看看反响如何。”
说着,她取来一口干净的砂锅,先将乌梅用清水浸泡片刻,待其发软,便连水一同倒入砂锅中,大火开煮,直到水分缩至一半便起锅滤渣。
接着再将砂仁肉桂入锅,与方才一般的步骤,熬好的汁水滤渣。
待所有香料的汁水都熬煮妥当,许清嘉将它们尽数倒入一口铜锅中,倒入事先滤好的姜汁,又加入适量的冰糖,用长柄木勺缓缓搅动。
熬煮汤汁的功夫,她便开始研磨丁香。
陶妈妈在一旁帮忙看着火候,柳氏则蹲在灶边添柴,火光映着她脸上的神情,比先前放松了许多,只是添柴的动作依旧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许清嘉站在灶台边,不时用长勺搅动锅中的汤汁,目光专注地看着砂锅里翻腾的药料,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酸甜气息,混着肉桂与丁香的醇厚香气,在闷热的后厨里丝丝缕缕地散开。
柳氏添柴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这味道初闻有些复杂,细品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弛了几分。
陶妈妈则忍不住探头看了看锅里,只见汤汁渐渐染上了深褐色,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小的泡,乌梅的酸香愈发明显,倒真有几分像极了熟透的荔枝那般,还未入口,先叫人舌下生津。
待到锅中的汤汁浓稠,再加入筛好的丁香粉,小火咕咚片刻,许清嘉便吩咐陶妈妈停了火,将铜锅从灶上端下,放在一旁晾凉。
她取来一只干净的罐子,待铜锅中的膏汁彻底放凉,便用细纱布仔细滤去其中的残渣,只留那琥珀色的浓稠膏体缓缓倒入罐中。
陶妈妈凑过来看了看,忍不住赞道:“娘子这手艺真是没话说,单看这卖相,闻这香味,就知道错不了。”
许清嘉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笑道:“还需等放凉了兑上冰水试过才知道。”
说罢,她将陶罐盖好,“待会儿进来的食客,每桌都送上一壶,就说是食肆新研究的消暑饮子,若是反响好,明日便开始售卖。”
“诶,好。”陶妈妈笑着应下。
柳氏一直默默看着,此刻才轻声道:“娘子熬这膏子,竟用了这么多心思。”
许清嘉回头看她,见她眼中带着几分惊叹,便笑道:“做吃食本就该用心,食材寻常,可心意到了,味道自然也不会差。”
陶妈妈在一旁接口道:“可不是嘛,咱们娘子做什么都肯花心思,先前那凉面,还有这荔枝膏水,都是想着法子让客人吃得舒坦。”
柳氏听着陶妈妈的话,再看许清嘉专注的神情,心中对这份差事更是多了几分笃定,手上的动作也愈发沉稳起来。
夜色将至,前堂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暑气被晚风驱散了些,食客们摇着蒲扇,点了小菜,正闲聊间,陶妈妈端着托盘,笑吟吟地给每桌送上一小壶荔枝膏水。
“客官慢用,这是咱们娘子新做的消暑饮子,凉水荔枝膏,诸位尝尝鲜。”
有相熟的老客好奇地揭开壶盖,一股混合着酸甜与香料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倒真有几分荔枝的清甜错觉。
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晃动,抿一口,先是乌梅的酸在舌尖绽开,随即生姜的辛香与肉桂的醇厚层层递进,最后以冰糖的甘冽收尾。
冰爽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暑气仿佛瞬间被驱散了大半,只留下满口的清爽回甘。
“这味道绝了!酸甜得当,还带着股说不出的香料味,喝着比酸梅汤还解渴!”一位络腮胡大汉放下杯子,大声赞叹起来,引得邻桌的客人也纷纷端起杯子品尝。
“可不是嘛,这凉丝丝的,喝完心里头那股躁劲儿都没了,许娘子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巧了!”
坐在窗边的书生放下手中的折扇,细细回味着口中的余韵,抚须笑道:“此饮名唤荔枝膏,虽无荔枝之形,却得荔枝之神,酸甜清冽,层次丰富,当真是解暑妙品。许娘子这般巧思,怕是连城中最大的糖水铺子也要自愧不如了。”
周围的食客们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小小的食肆里满是对荔枝膏水的赞叹。
恰逢此时,门口走进来两人。
小石头赶忙上前招呼,许清嘉却是微微一愣,这俩人不是裴公子身边的下属吗?
雅奇拉着青轩坐下,接过小石头递来的食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青轩则是满脸的不耐烦。
等到小石头勾好食单离开,雅奇才低声开口:“我今个儿到非要瞧瞧这小厨娘有什么本事,顺带好好查一查这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