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正刻,朝阳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道金辉毫无保留地泼洒在自在天迎宾广场之上。九根按照特定方位矗立的巨大白玉石柱,在阳光的照射下,内部仿佛有液态的光华在缓缓流淌,散发出温润而磅礴的气息,与皇甫烈布下的“八荒守护大阵”隐隐呼应,将整个会场笼罩在一片肃穆而庄严的氛围之中。
广场中央,一座由“金刚岩”垒砌、高出地面三尺的圆形议台已然就位。议台周围,按照天干地支、势力强弱以及彼此间微妙的关系,设置了数十个风格各异却同样彰显尊贵的席位。代表着玄穹界如今最顶尖力量的身影,已然落座其中。剑阁的白素心长老与大炎神朝的太子炎辰,居于左侧上首;北冥神朝的太子北冥寒,则独坐右侧上首,周身寒意自成领域;天妖殿的黑木长老、万魔窟的少主厉苍穹、西域佛国的金光上师、南海琉璃岛的玉夫人、北荒蛮族的巨斧战尊、蓬莱仙宗的鹤发老者……各方巨头或他们的代表,济济一堂,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议台中央那一道身影之上。
欧阳熊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掉那数十道足以让寻常宗师心神失守的审视目光。他今日穿着一袭皇甫烈呕心沥血、吹嘘了足足半个月才制成的“流云广袖袍”。这袍子用料极其考究,据说掺入了“天蚕银丝”和“幻彩霓裳羽”,不仅防御力惊人,能自主吸纳灵气,更是自带清洁、避尘、微光等数十种实用(在华而不实)的小阵法,行走间衣袂飘飘,确有几分仙家气象。只是欧阳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长孙明那心疼的目光黏在自己背上,内心忍不住疯狂吐槽:‘这一身行头够还多少利息了啊!皇甫这个败家老家伙,还有长孙明那个抠门鬼,非说东道主不能跌份…要是这次联盟谈不成,老子就把这袍子当了抵债!’
他稳住心神,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下,清晰而沉稳地传遍每一个角落:“诸位道友,前辈,今日齐聚我自在天,非为论道品茶,亦非为争强斗胜。只因一事,关乎我玄穹界亿万生灵之存续,关乎我等道统之传承——域外天魔,将至!”
开场白直接而震撼,场中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不少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此非危言耸听,更非自在天一家之言。”欧阳熊抬手,示意百里惊鸿启动早已准备好的影像法阵。顿时,议台上空光影变幻,黑风寨那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惨烈废墟、潜影魔在禁锢锁链中挣扎最后轰然自毁的震撼场景、以及百里惊鸿通过【数据建模】分析出的魔气属性、能量峰值、与古籍记载的匹配度等冰冷而客观的数据,一一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铁证如山!
“……根据我们擒获的那名天魔先锋‘潜影魔’临终前破碎的供词,以及对其能量结构的解析,”欧阳熊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压力,“我们确认了三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第一,域外天魔的触角,已经悄然伸入了我玄穹界,其名为‘先遣者’的侦察部队,数量不明,分布不详。第二,它们掌握着一种名为‘蚀界魔种’的可怕武器,其功效,极可能是腐蚀、削弱我玄穹界的天地屏障!第三,大规模、成建制的天魔入侵,根据多方推算,将在——三年之后,降临!”
“蚀界魔种?!”
“三年?!这…这怎么可能来得及准备!”
“世界屏障若破,我等皆成瓮中之鳖!”
台下哗然之声更甚,即便是北冥寒、炎辰这等城府极深之人,眼中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黑木长老黑袍下的身躯微微前倾,厉苍穹玩弄着戒指的手指停了下来,金光上师捻动佛珠的速度加快,玉夫人秀眉紧蹙,巨斧战尊握紧了拳…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待到底下的骚动稍稍平息,欧阳熊才继续开口,声音斩钉截铁:“故,今日之会,唯一目的,便是成立‘玄穹抗魔联盟’!集我玄穹界众生之力,共抗此灭世大劫!”他顿了顿,朗声道出早已与司马南风商议好的章程,“联盟宗旨:守护玄穹界,共御外侮!联盟原则:各成员地位平等,存续自主;战时需听从统一号令,一致对外;战后联盟自动解散,各自恢复独立,不得借此吞并他方!”
“说得好听!”一个阴冷邪魅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正是万魔窟少主厉苍穹。他斜靠在座椅上,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好一个‘地位平等’,好一个‘统一号令’!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自在天假公济私,想要挟大势以号令天下的借口?这‘统一号令’之权,最终怕是会落到某些人手里吧?”他意有所指地瞟了欧阳熊一眼。
这话可谓诛心,顿时引得一些中小势力代表窃窃私语,面露疑虑。
然而,不等欧阳熊反驳,司马南风便已从容起身。他白衣胜雪,气质超然,面对厉苍穹的挑衅,只是淡淡一笑:“厉少主多虑了。联盟指挥权,自然不能由一家独占。我自在天提议,设立‘九人长老会’,重大决策需经长老会商议表决。剑阁、大炎神朝、北冥神朝、以及我自在天,作为联盟发起与核心推动者,可各占一席。其余五席,由在场各方势力共同推举德才兼备、实力雄厚者担任。如此,可能服众?”
他这话既回应了质疑,又巧妙地抬高了另外三大势力的地位,将其与自在天绑定,无形中化解了部分压力。
白素心立即表态,声音清越:“剑阁附议。司马先生所言甚是。大敌当前,若还执着于门户之见,斤斤计较个人得失,无异于自取灭亡。剑阁愿加入联盟,并承诺共享部分剑道杀伐之术,以增联盟战力。”
炎辰也顺势起身,朗声道:“大炎神朝亦附议。愿加入联盟,并开放境内三处大型军械库、五处战略资源点,供联盟统一调配,以资备战。”皇室的气度与资源底蕴,在此刻展露无遗。
有了剑阁和大炎神朝两大巨头明确支持,会场的风向立刻转变。南海琉璃岛玉夫人轻启朱唇:“琉璃岛愿加入。”北荒巨斧战尊声如洪钟:“蛮族算一个!”金光上师口诵佛号:“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国愿尽绵薄之力。”连蓬莱仙宗那位鹤发老者也微微颔首:“顺应天命,护佑苍生,蓬莱义不容辞。”
天妖殿的黑木长老在黑袍下发出沙哑的声音:“天妖殿可以加入,但需联盟助我解决南部边境‘噬金妖虫’之患。”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尚未表态的北冥神朝太子北冥寒。
北冥寒端坐如山,冰蓝色的眸子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欧阳熊身上,冷冽的声音响起:“北冥神朝,可以加入联盟。”他话锋一转,“然,联盟长老会席位,关乎决策之权重,岂能儿戏?当按各成员实力、贡献、底蕴综合评定,而非简单分配。”他依旧在争取更大的话语权,但终究是同意了加入。
至此,主要势力均已表态支持。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便是在司马南风的主持下,对各处细节进行激烈的讨论、争执与妥协。关于长老会另外五席的推选办法,关于联合巡查队的组建与指挥权,关于情报共享的范围与保密层级,关于战备资源的征调、分配与补偿方案……每一项都牵扯到巨大的利益和未来的话语权。
欧阳熊作为名义上的主导者,大部分时间只需在关键时刻表态,或由司马南风暗中传音指点。他看着台下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为了一个名额、一处资源点的归属争得面红耳赤,内心感慨万千:‘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还没打天魔呢,自己人差点先打起来…要不是头顶悬着天魔这把刀,这联盟怕是半天都撑不下去。’
直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由皇甫烈特制的“永明符”提供照明),一份厚厚的、涵盖了联盟架构、权利、义务、行动准则等方方面面的《玄穹抗魔联盟总章》终于初步拟定完成。
当各方势力代表,在司马南风拟定的联盟契约玉简上,依次烙下自身独有的神魂印记时,一股无形的、磅礴的气运仿佛在自在天的上空汇聚、升腾!
玄穹界有史以来第一个,旨在对抗域外入侵的庞大联盟,于此刻,正式宣告成立!
欧阳熊看着那散发着各色光辉的契约玉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成就感同时涌上心头。然而,就在这历史性的一刻,他怀中的山河鼎,毫无征兆地、前所未有地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指引,而是如同警钟长鸣!鼎身灼热,所指的方向,赫然是——众人脚下的地底深处!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欧阳熊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