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脚踝时,孙妙仪忍不住微微前倾,轻嗅他身上的气息:军师,我记得初见时,你身上的味道似乎与现在不同。
崔穆之手上动作微滞,淡淡道:衣物都是仆从浆洗,许是换了皂角。
还未请教军师家住何处,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孙妙仪忽然问道。
崔穆之面上掠过一丝不自在,轻笑道:孙姑娘莫要打趣在下了,若是刘钰将军听闻,怕是要不快。
刘钰?
孙妙仪眼波流转,红唇微勾道,我与你之间的事,与他何干?
崔穆之动作一顿,抬眸看她,清澈的眸中隐有暗火:刘将军与姑娘的情意,众人自是有目共睹。
那你呢?
她含笑凝视着他,你也这般认为?
崔穆之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其中似有暗流汹涌。
就在二人对视之际,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道黑影已悄无声息地贴在了窗边。
孙妙仪凑近他耳畔,吐气如兰道:这般情形,贼人怕是不敢进来。不如...陪我演一场戏如何?
不等他回应,孙妙仪猛地拽住他的衣领,二人顺势滚落床榻。
孙妙仪!崔穆之瞳孔骤缩。
孙妙仪伸手捂住他的唇,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自己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她翻身跨坐到他身上,眉眼弯弯地俯视着他,忽然轻轻哼了一声。
崔穆之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孙妙仪做出哀求的表情,又娇声哼道:穆之,不要...嗯~
这声婉转的呻吟让崔穆之瞬间沉默,他幽深的眼眸紧紧锁住她,神色难辨。
这时,窗户传来细微的响动,显然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室内。
孙妙仪立刻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啊...穆之你不能这样,我可是刘钰将军的人~
她嘴上娇吟不断,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刺客身上。
不料下一刻,天旋地转间,她竟被崔穆之反压在身下。
月光下,他的眼眸亮得惊人,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颌,呼吸灼热得令人心惊。
孙妙仪怔了怔,随即无辜地眨了眨眼,朝刺客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专注对敌。
崔穆之凝视着她娇艳的红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就在此时,一柄飞剑破空而来!
崔穆之揽着她一个翻滚避开,随即旋身而起,右手顺势抄起枕边佩剑迎上。
崔穆之剑随身走,他的剑法不见杀气,反倒带着几分写意山水般的雅致。
每一式都如行云流水,剑光织成一张疏而不漏的网。
刺客狠辣的杀招袭来,他不过侧身避让,剑锋顺势一带,便将对方力道尽数化去。
快来人!守住门窗,别让刺客跑了!
孙妙仪则在床上高声呼喝。
霎时间,门窗处布满侍卫,将退路彻底封死。
卑鄙!刺客在黑暗中低咒。
剑光一闪,崔穆之在数招之内已将刺客制服。
孙妙仪靠近一看,才惊讶地发现此人竟是当初跳崖的赵旭。
赵旭浑身是血,看着衣衫不整的孙妙仪,不禁悲愤道:若教主公看到你是这样的淫荡女子,他又何至于到死都念叨着你!
孙妙仪却是冷嗤一声:是你家主公强掳我,逼我做他的皇后,更何况他杀我表哥谢明昭,我跟他只有血海深仇。
赵旭闻言顿时放声大笑,厉声斥道:好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主公待你一片真心,你却只惦记着你那表哥!你可知主公从不滥杀无辜?若不是你那谢表哥先暗箭伤人,主公又岂会非要取他性命!
谢明昭何时刺杀过你家主公?崔穆之忽然皱眉。
孙妙仪却若有所悟道:你是说,桓子健与王玄之遇刺那日,是谢明昭动的手?
正是!赵旭斩钉截铁。
可有证据?
赵旭从怀中取出一支箭矢。
虽已除去箭头,但箭身上那个清晰的字依然触目惊心。
这不可能!崔穆之斩钉截铁道。
孙妙仪疑惑地望向他,军师有何见解?
崔穆之面色微变,随即摇头:无事。只是素闻谢家儿郎光明磊落,想来不会行此暗箭伤人之事。
孙妙仪闻言,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道:若不是谢表哥所为,那就是有人栽赃。
说到这里,她不由冷笑起来,让桓谢两家自相残杀,那么谁会坐收渔翁之利呢?
这个时候,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那就是王家。
将赵旭五花大绑押下去严加看管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二人相对而立。
崔穆之抬眸望了她一眼,拱手作揖,声音温润如玉:姑娘闺房不便久留,穆之告辞。
他的动作优雅从容,却带着刻意维持的疏离。
孙妙仪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避开的视线,眼中不禁漫上一层薄雾,泛起一丝悲伤。
就在他要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颤声开口:表哥,你真不打算认我吗?
崔穆之的脚步倏地顿住,挺拔的背影微微一僵。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孙妙仪又轻声道,声音里带着看透一切的平静:原来想要走出牢笼,可以靠假死脱身。我知你心中抱负,若你不便告知,往后,你仍做你的崔穆之,我不会再过问。
她失落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仿佛此次说开之后便不会再执着于此。
是啊,若他是假死,却不曾半点知会她,让她承受这般的痛,不就已经是很好的答案了吗?
答案就是,她不重要。
听到她好似要划清界限的语气。
崔穆之眼中涌出几分挣扎,良久,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妙仪,你是何时开始起疑的?
此时他的声音不再刻意压低,恢复了原本的清朗雅致,赫然就是谢明昭的嗓音。
孙妙仪闻声眼眸一颤,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真的是他!
随即一股不知名的火气蹭的上涨!
她顿时不爽的坐到凳子上。
从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啊!
她掰着指头数了起来,初次相见你就待我格外不同,对我处处维护,纵然容貌变了,可看我的神情却变不了,还有你身上的熏香我是再熟悉不过了,现在你却刻意更换了香调,这岂不是印证了你心中有鬼,不然何须更换熏香?
听到她说熟悉他的熏香,谢明昭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倒也是心细入微。
孙妙仪带着几分狡猾笑了笑:那还不是因为表哥装的太不像了,比如那日我在房中惊呼,你便立刻出现在门前,今日我险些受辱,你连伪装都顾不上了,还有方才我故意激你帮忙上药,你便急得男女大防都不顾。
说到这里,她轻哼道,表哥,你说说,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你露出的破绽?
谢明昭轻叹一声,早在今日出手救她之时便知要瞒不住了,却不想她竟笃定的这般快。
遇到你,总是没办法冷静的。
那语气里带着自嘲,却也透着几分释然。
他缓缓转过身来,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目光幽深而温柔,带着她熟悉的关切:妙仪,
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与刘钰?
孙妙仪见他卸下伪装后第一件事竟是询问这个,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爆笑出声来!
噗!哈哈哈...表哥,你最先在意的竟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