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仪闻声回首,眸光倏然转冷。
眼前这张脸虽只见过一次,却已足够让她心生厌恶,更别提她还是王家的人。
孙姑娘,别来无恙?王娴勾唇浅笑,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阴翳。
孙妙仪不欲纠缠,信手将鱼食尽数撒入池中:该回去了,若是他回来不见人影,怕是又要闹得阖宫不宁。
这个字用得轻巧,却像根尖刺扎进王娴心口。
谁不知这些时日楚王为这狐媚子遍寻天下名医,连早朝都时常耽搁。
王娴纤指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无名无分地宿在宫中,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般不知廉耻。
随行的贵女们纷纷掩袖低笑,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孙妙仪本已转身,闻言骤然停步。
谢沅含冤的眼神,谢明昭冰凉的尸身,往日被王家刁难的种种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
她缓缓回身,墨玉般的瞳仁里凝起寒霜。
你要做什么?
王娴被她盯得后退半步,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孙妙仪忽而莞尔,凑近她耳畔轻声道:王姑娘以为,世家门第便是永远的护身符?若来日我位在你之上?届时你又当如何自处?
说罢便要从她身边离去。
王娴岂是受过这样气的人?
她双眸一睁,下一刻已是一巴掌扇了下去:“贱人!”
然而那巴掌没有扇到她的脸上,便已被人截住。
桓子健脸色阴沉地看着王娴,冷声道:王姑娘好大的威风,连朕的人都敢动?
孙妙仪得意笑着回头——早在王娴发难时,她便瞧见了远处那抹明黄。
然而就在看清他身后跟着的男子后,她脸上微微一变。
那人清瘦了许多,此刻正垂眸看着池塘里胖嘟嘟的锦鲤,仿佛周遭的剑拔弩张都与他无关。
是……刘裕。
只是十数天未曾相见,两人却如同陌路。
孙妙仪眼波微动,旋即敛起所有情绪,慵懒地踱至桓子健身侧,纤指轻轻扯住他的龙纹袖口,嗓音里带着三分委屈七分娇嗔:陛下都听见了?王姑娘这般折辱臣女,怕是根本没将您放在眼里。
王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她眼中顿时含了泪水,看向桓子健委屈道:“王上,她、她胡说,我没有……”
“够了。”
桓子健将她手一甩开,竟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王氏骄纵成性,即日起禁足半月,若再敢生事——
他眸光森冷如刀,休怪朕不讲情面。
说着,他已牵着孙妙仪的手往前走去,声音与刚刚训斥王娴的截然不同,显得温柔小心道:“妙仪,没伤到吧?”
孙妙仪漫不经心地摇头,余光瞥见王娴煞白的脸色,唇畔掠过一丝讥诮。
你……
王娴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眼泪流了下来——这样温柔的声音,她等了十几年也未曾听到过,可他却轻易给了别人,而那人还不当回事!
直到此刻,那仿佛事不关己的刘钰才缓缓抬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眼中渐渐凝起几分冷意。
下一刻,王娴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她抹了抹泪,便见到是三哥以前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如今的大将军刘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