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太庙前的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二十万大军身披铠甲,手持利刃,阵列整齐如林,铁甲在初升朝阳下反射出凛冽的寒光,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肃杀的银灰色。
萧绝身着明光铠,外罩明黄披风,腰间悬着先帝亲赐的“定业剑”,一步步走上祭天高台。铠甲的甲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沉重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太庙的朱门大开,里面供奉着大靖历代先帝的牌位,香烟缭绕,庄严肃穆。萧绝走到祭台前,接过礼部尚书递来的祭文,声音洪亮如钟,回荡在广场上空:
“列祖列宗在上,朕萧绝,承天命,继大统,守土卫民,不敢或忘。今镇西王慕容烈勾结外敌,图谋不轨,犯我疆土,乱我朝纲。朕今日在此誓师,亲率王师,奔赴西北,诛叛贼,平战乱,复我河山,安我黎民!若有违此誓,天地共弃!”
“诛叛贼!平战乱!复我河山!安我黎民!”
二十万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云霄,连太庙前的石狮子都仿佛被这股气势惊动,眼中似有寒光闪烁。
萧绝将祭文投入火盆,看着纸灰在火焰中升腾,随即拔出腰间的定业剑,直指西北方向:“众将士,随朕出征!”
“愿随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过后,萧绝翻身上马,胯下的“踏雪”宝马仰天长嘶,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他勒转马头,目光扫过阵列整齐的大军,最后落在皇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先锋官赵威举起令旗,猛地挥下。号角声呜咽响起,二十万大军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缓缓朝着城门的方向移动。
***辰时,德胜门内外已是万人空巷。
道路两旁,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血气方刚的青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情——有担忧,有期盼,有不舍,更多的却是一种同仇敌忾的坚定。
“陛下万岁!”
“大军凯旋!”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百姓们纷纷跪在地上,朝着萧绝的方向叩拜,手中高举着自家做的干粮、酒水,想要递到将士手中。
“陛下,这是老婆子做的烧饼,您带着路上吃!”
“将军,这壶酒给您壮行!”
“一定要打胜仗啊!”
哭喊声、祈愿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滚烫的洪流,冲刷着每个人的心房。萧绝骑在马上,看着道路两旁跪满的百姓,看着他们眼中的期盼与信任,心中的责任感愈发沉重。
他抬手,示意大军稍作停顿,然后对着百姓们朗声道:“父老乡亲们请起!朕在此承诺,必不负所托,平定叛乱,早日归来!守护大靖,守护你们,是朕的责任,也是所有将士的责任!”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响亮。萧绝勒马前行,将士们的脚步也随之加快,铁甲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仿佛在为这场送行伴奏。
***宫墙之上,苏晓晓凭栏而立,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却依旧觉得寒风刺骨。她的目光越过层层宫阙,望向德胜门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百姓的欢呼和军队行进的声响。
“娘娘,风大,咱们回吧。”春桃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疼不已。自陛下出发后,娘娘就一直站在这里,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苏晓晓没有动,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远方:“再等等,我想再看一眼。”
她知道,自己看不到大军的身影,却总觉得,只要站在这里,就能离他近一点,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颈间的龙纹玉佩被她攥得温热,仿佛能传递给他一丝力量。
【萧绝,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百姓们都在等你回来,我也在等你回来。】
远处的欢呼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远的号角声。苏晓晓知道,大军已经离开了京城,正朝着西北的方向前进。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宫砖上,瞬间凝结成冰。
“走吧。”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转身朝着宫殿走去。她不能倒下,不能让萧绝担心。她要守好这座宫,守好这个家,等他回来。
***萧绝出征后,京城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
太后以雷霆手段稳定了后宫,每日在慈宁宫召见各宫妃嫔,处理后宫事务,言辞间虽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苏晓晓则从旁协助,将之前学到的宫务管理经验运用得得心应手,两人配合默契,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
“晓晓,这是今日各宫的用度账册,你看看。”太后将一本账册递给苏晓晓,眼中带着几分赞许,“哀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这些细致活,还是你来看更妥当。”
“太后过奖了。”苏晓晓接过账册,认真翻阅着,“尚食局这个月的开销有些超了,臣妾去问问原因。还有尚衣局,新做的冬衣该给浣衣局的宫女们发放了,不能让她们冻着。”
“嗯,你看着处理就好。”太后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前朝有丞相监国,后宫有你帮衬,哀家也能松口气了。”
苏晓晓知道,太后这是在刻意培养她,让她能在萧绝不在的日子里,独当一面。她没有辜负这份信任,将后宫的大小事务处理得妥妥帖帖,让妃嫔们和宫人们都安心不少。
***前朝的运作也步入了正轨。丞相李斯年事已高,却精神矍铄,每日主持朝会,处理政务,遇到重大事务,便用八百里加急送往西北前线,请萧绝定夺。
“陛下的旨意到了!”
每当传旨的士兵风尘仆仆地进入京城,朝堂上的气氛都会瞬间紧张起来。大臣们屏住呼吸,听着旨意上的内容——有时是关于粮草调度的,有时是关于兵力部署的,有时是关于安抚百姓的。每一道旨意,都凝聚着前线的血汗与智慧。
“陛下在旨意中说,凉州防线已稳固,不日将展开反攻!”李斯在朝会上宣读着最新的旨意,声音带着激动,“还说,让咱们守好京城,勿要挂念前线!”
“陛下英明!”
大臣们齐声欢呼,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前线的捷报,是支撑他们坚守的最大动力。
***为了防止镇西王府的细作在京城作乱,朝廷实行了宵禁。每日亥时过后,京城的街道上便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士兵手持火把,来回巡视,铠甲在夜色中反射出幽冷的光。
城门也加强了守卫,进出城的人都要接受严格的盘查,稍有可疑,便会被扣留审问。一时间,京城的气氛虽然紧张,却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混乱。
“听说了吗?昨日西城抓了个细作,据说是镇西王府派来打探消息的!”
“真的假的?幸好被抓住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还是陛下有远见,提前加强了防备!”
私下里,百姓们议论着这些事,对萧绝的决策愈发信服。他们相信,只要上下一心,就一定能度过这场危机。
***夕阳西下,将紫禁城的宫墙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苏晓晓站在漪澜苑的窗前,看着天边的晚霞,手中捧着萧绝临走前留下的那本《孙子兵法》。
书页上,还有他批注的字迹,苍劲有力,一如他本人。她轻轻抚摸着那些字迹,仿佛能感受到他留下的温度。
“娘娘,该用晚膳了。”春桃走进来,轻声道,“御膳房做了您喜欢的糖醋排骨。”
“知道了。”苏晓晓合上兵书,起身朝着膳厅走去。
饭桌上,只有她一个人。以前,萧绝总会尽量抽时间来陪她用膳,两人说说笑笑,热闹非凡。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对着满桌的饭菜,却没什么胃口。
“春桃,前线有消息吗?”她忍不住问。
“还没有呢,娘娘。”春桃为她盛了碗汤,“不过听说陛下的大军进展顺利,很快就能抵达凉州了。”
“嗯。”苏晓晓点点头,努力吃下一口饭,“他一定会顺利的。”
***夜幕降临,宵禁的鼓声在京城响起,沉闷而悠长。
苏晓晓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颈间的龙纹玉佩贴着肌肤,带来一丝安心。她想起出征前的那个夜晚,萧绝抱着她,说要带她去看凉州的葡萄架,去骑那里的良马。
“萧绝,我等着你兑现承诺。”她对着黑暗,轻声说道。
窗外,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一片寂静。只有天边的明月,静静地悬挂在夜空,仿佛在倾听着这座城市的期盼与等待。
大军已经出征,战场的硝烟正在西北弥漫。而京城,这座王朝的心脏,正以它独有的坚韧与沉稳,等待着凯旋的那一天。苏晓晓知道,这场等待会很漫长,会很艰难,但她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
因为她相信,她的萧绝,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