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马尔福庄园内那场表面肃穆实则暗流涌动的葬礼招待会不同,山脚下小镇上这栋临时藏身的旧宅里,弥漫着另一种更为紧绷的不安。
两天前,西弗勒斯首先察觉了异样。透过二楼斑驳的玻璃窗,他注意到小镇街道上出现了几个奇怪的人。那些人大多肤色较深,黑发黑眼,穿着虽与本地巫师或麻瓜相同,但他们给人一种内敛的危险感。他们沉默地游荡,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栋房屋、每一条小巷,如同潜伏在草丛深处的毒蛇,在寻找什么失落的猎物。
斯拉格霍恩教授通过远望咒观察后,胖胖的脸上也褪去了惯常的和气,变得凝重:“不是英国本土的巫师。看他们的行动模式……像是训练有素的追踪者,或者猎手。”
谨慎起见,西弗勒斯取出了艾琳之前熬制的复方汤剂。两人变成了最不起眼的当地麻瓜老人模样,拄着拐杖,缓慢地在镇子边缘“散步”,近距离观察。对方约有七八人,分成松散的两人小组,彼此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互相照应,又不会显得过于扎堆。他们的行进路线很有章法,覆盖区域几乎没有死角,交流时使用一种低沉急促、带着独特喉音的语言。
“东欧口音?还是更偏巴尔干地区?”斯拉格霍恩压低声音猜测,额头渗出细汗,“梅林啊,他们的战术习惯……让我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传闻。”
西弗勒斯沉默地观察着。那些人的肤色、黑发、以及小组间那种沉默而高效的协作方式,确实勾起他某种模糊的熟悉感。但他一时无法确定这种熟悉感源自何处,只是心底的警铃大作。
傍晚,旧宅厨房里飘着简单的炖菜味道,但两人都食不知味。摊在粗糙木桌上的,是连夜反复推演的行动方案草图。
“不能再等了。”西弗勒斯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老马尔福棺椁的标记上,声音压抑,“我布下的净心神咒护盾,在那种强度的诅咒持续侵蚀下,最多只能维持三天半。必须今晚就把他转移出来,送到邓布利多校长那里。只有校长有能力彻底清除那种层级的灵魂恶咒。”
斯拉格霍恩擦拭着眼镜,圆脸上写满担忧:“卢修斯那边刚刚举行完葬礼,庄园内外耳目众多,黑魔王的关注恐怕也达到顶点。这个时候开启‘门径’……风险太大了。”
“风险大,但老马尔福的灵魂等不起。”西弗勒斯收起草图,眼神坚决,“午夜行动。‘门径’的开启点设在棺椁内部,利用下葬时棺盖尚未完全密封的缝隙。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持续时间也不能超过五秒。”
夜深如墨,山谷里的风也停了,只剩下远处林间偶尔传来的夜枭啼叫,反而衬得四周死寂。旧宅内,斯拉格霍恩教授挥动魔杖,早已布置下的多层隔音、屏蔽被再次加固,魔力的微光在墙壁上如水纹般漾开。
西弗勒斯站在客厅中央空地上,闭目凝神,调整着呼吸。他的指尖开始凝聚魔力,脑子里想象着马尔福家族墓园那冰冷棺椁内的空间坐标。
“开始吧。”斯拉格霍恩站在他身侧,魔杖高举,随时准备应对任何意外。
西弗勒斯双手在胸前虚划,金色光线自他指尖流淌而出,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古代如尼文,符文的核心闪烁着空间的波动,目标坐标被精准锚定。
“开!”
低喝声中,金色符文光芒大盛,随即向内坍缩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旋转着的金色漩涡。漩涡对面,景象扭曲了一瞬,然后稳定下来——映入眼帘的,正是黑曜石棺椁内部,以及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那张死白僵硬、却隐隐透着不祥灰败气息的脸庞。
“位置完美!”斯拉格霍恩低呼,语气中带着一丝命运的侥幸。棺盖果然尚未被魔法彻底封死,留有一丝缝隙,恰好容纳了“门径”的开启。
西弗勒斯不敢耽搁,魔杖急点,一道柔和的漂浮咒光芒射向漩涡对面,就要将老马尔福的躯体包裹牵引过来——
就在这一刹那!
“轰——!!!”
旧宅前院那扇本就朽坏的大门,被一股蛮横的魔力粗暴炸开,木屑四溅!紧接着,杂乱而迅捷的脚步声如同骤雨般砸在石板上,由远及近,直扑宅院主体!
“他们找到这里了!”斯拉格霍恩脸色剧变,声音却奇异地冷静下来,那是经历过风浪的老巫师的本能。他魔杖划出一个大圆,早已预备好的幻影移形魔力开始剧烈波动,空间开始扭曲,“西弗勒斯,抓住他,立刻!”
西弗勒斯瞳孔紧缩。门外破风之声已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听到黑袍拂过门廊的窸窣,以及那种低沉喉音发出的短促指令。
没有时间完成精细的漂浮转移了!
他猛地探身,半个手臂直接穿过那旋转的金色“门径”,一把死死抓住了阿布拉克萨斯的前襟,用尽全身力气往回一拽!
老马尔福冰冷沉重的躯体被他险之又险地从棺椁中拖出,穿过“门径”。就在那具身体完全脱离漩涡的瞬间,西弗勒斯反手一挥,维持“门径”的魔力骤然切断。
金色漩涡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棺椁内部恢复了黑暗与寂静,只留下几不可察的、极其微弱的空间扰动痕迹。
“抓住我!”斯拉格霍恩低吼一声,左手死死攥住了西弗勒斯的胳膊,右手魔杖爆发出强烈的蓝白色光芒,那是全力催动幻影移形的征兆。
西弗勒斯另一只手臂还抱着阿布拉克萨斯冰冷僵直的身体。三人的身影在剧烈的空间扭曲中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砰!”
客厅的门被狠狠踹开。
五六个黑袍巫师如同鬼魅般涌入,魔杖尖端闪烁着不祥的光芒。为首之人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房间中央那团即将消散的、剧烈的空间扭曲波纹,以及地上尚未完全平复的魔力乱流。
“幻影移形!追!”他厉声喝道,声音正是西弗勒斯他们在镇上听到过的、那种带着独特嗓音的语言。
但他的命令晚了一瞬。
最后一点蓝白色的光芒闪灭,客厅中央已空无一人。只有幻影移形后残留的、寻常巫师难以追踪的魔力余韵,以及空气中极淡的雪松熏香和古老魔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