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实控山海卫后,这就意味着从永平到山海卫,也就是现在秦皇岛的无主土地将归入李轩正式控制。
从永平千户所到山海卫这个区间约有三十万亩土地撂荒。
由于前永平府山海卫这一带战乱频繁,特别是鞑子入关经常劫掠这一地区。
加上这里客军众多,导致这里居民不是被鞑子掠走,就是人头被客军借走,绝大部分村庄都被荒废。
而崇祯三年这年,陕西山西的饥荒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其中延安一地的流民已经突破百万。
大批流民或者被裹挟入农民军,或者扶老携幼向京师进发。
那时老百姓都迷信,认为不是皇帝不好,而是下面的贪官污吏把皇帝的好经念歪了。
所以大批流民涌向京师,而到了北京以后,北京守城官兵严禁流民入城。
这时就有传言说东面的迁安生活很好,有吃的可以活命。于是就有部分流民涌向迁安。
李轩刚从山海卫回来,第一波流民潮就到了。
李轩迅速组成流民安置行动专项小组。
在进入迁安边界地带的各个路口,李轩布置了几十支队伍,动用了一千多辅兵。
见到流民,首先第一步让所有流民在烧开的大池子中洗个澡。
洗澡堂子里加了一点硫磺,量很少,可以杀灭流民身上的传染病菌,洗澡的同时身上的衣服再在开水大锅里煮一下。
男女流民分开,如果是女流民就由潘晓雨领导的迁安妇女保护委员的人员安排洗澡和煮衣服 。
然后进入第二道程序,每人再喝一碗稀粥,这是所有流民最喜欢的程序。
喝完稀粥,人也有点劲了,马上进入第三道程序,登记造册。
安排流民的去向,一是永平千户所剩余的废弃村庄,第二是山海卫废弃村庄。
两地加起来有五十万亩无主田地,大概可以安置十万人。
定下流民去向后,每凑够一批人,就由劳工安排大车把实在走不动的孩子和老人接上车,送去目的地,成年男女是不允许坐车的。
大约每五百人安置到一个废弃村庄,由迁安千户所希望学堂的学生和流民中表现积极的识字人员担任正副村庄。
每个村派两名辅兵战士,担任该村庄民兵队长和训导员。
村民进入村庄后首先修缮房屋,修缮房屋时所有人齐上阵,参加修建的无论老幼都管吃饭。
但没有工钱,相当于以工代赈。
如果房子不够,就挖地窨子。
因为现在已经进入九月份了,今年没法耕种,主要由成年男女参加劳动来赚取粮食。
虽然没法耕种,但每人五亩土地还是要分下去的人。
为什么分五亩,因为明末产量低,如果人均土地再少,那就又要闹饥荒啦。
流民分到田,就看到了希望。
每个村根据成年男子的数量,招收一百到一百五十人的民兵,由两个辅兵战士担任民兵队长和民兵训导员。
除了正常以工代赈,民兵训练期间也是管饭的。
最后每家每人可以暂时从民兵处无息借粮五十斤,待到明年夏粮收购后再还给千户所。
如果有公共工程,参建的人员还可以吃公家提供的饭菜。
张兴方是延安府的一个读过私塾,认点字的男子,今年三十八岁,有三个孩子,上面有父母。
原本家里有五十亩薄地,但是田赋、口赋、辽饷和各种摊派,使他只得把土地的一部分,卖给隔壁村的举人骆田鑫。
卖时的价格都很低,主要都是官方衙役逼捐的时候卖的,当时急需用钱,交不上就要坐牢房。
有一次他硬着不交,官府把他抓进了牢房。
一次牢房的经历一下子把他制服了。
在官府的牢房里,牢房就在官府大院西北角处,进去时他就被关在一个高度只有他肩膀高的,类似笼子的牢房里。
在这里他是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弯着腰,躺也躺不下去。
从早晨到晚上看不到一丝阳光,只有牢头一天送一次只有一片菜帮子饭时,在墙壁上才有一个小眼透进来一丝阳光,这时阳光是那么的难得。
这一片菜帮子也是将要加到你的税钱里的,这里你每吃的一点东西都是高价卖给你的。
在牢房住了一天,他就受不了了。
他赶紧向牢头说:“请告诉户房老爷,我马上交清欠税”。
在牢头极不情愿下,第三天上午他才被释放,这还是他把身上唯一的一小块传家的翡翠献给了牢头,牢头才给他传了口信。
第三天下午,他回到家把剩下的二十亩水浇田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骆老爷。
从此他家再无一厘属于自己的土地。
随后他又佃了骆老爷那原本属于自己的七亩地开始耕作,谁知从早春到早秋,老天爷竟然没有下一场雨。
田里的种子都没有出来,他收什么庄稼呀。
他又害怕交不上租子,被骆老爷把他再送入那可怕的班房。
所以在一天的晚上他和全家七口人跑路了。
一开始身上有点余粮,全家人一天吃一两粮食和一些野菜。
后来他父亲母亲因劳累饥饿,在一天早晨起来时,俩人无故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就倒地不起了。
他和家里其他人把父母放在路边的沟里,上面用手捧了一些薄薄的土简单盖住父母的身体。
然后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睛,向京师走去。
走到山西西部的一个村庄,一群饥民打开了一个邬堡的粮仓,在抢粮食。
他也跟着去抢了,在粮仓里他把裤子脱下,把两个裤脚系上,抢到两裤腿粮食。
他出来后,马上带着全家跑了,走到一个远离村庄的沟里,一家五口吃了一点粮食,然后把粮食平均放到每个人的身上。
就这样一家走到北京,结果仁慈皇上手下的恶毒官员不让他们进北京。
他们只好在城外待着,眼看仅有的一点点粮食就要吃完,再这样下去他家肯定全饿死。
这时有人说东面的迁安有善人可以给吃的,他就顺着人流向东方走去。
他又走了三四天,他实在饿的走不动了。
突然他看到前面的路口有一大堆人,在安置流民,他喜极而泣。
他走过去一看果然是迁安安置流民的,他被人先是进澡堂洗了一次澡,衣服又煮了一次。
他媳妇和小女儿被人家女工作人员,进行着和他一样的流程。
洗完澡他领了一碗粥,他哭着吃着,三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吃上口热的。
吃完后又开始登记造册,所有人都登记为军户。
他给人家说他认字可以帮忙,人家一看他认字,就把他任命了一群流民的头。
他和另外的流民在一队辅兵的引导下,来到了据说是山海卫一个叫庞楼废弃村庄。
在刚到村庄时,大家又喝了一碗稠稠的米粥,他感觉那就是天上美味。
于是第二天他被安置在一个连墙和房子墙壁都倒了的小院子里。
第二天全体流民集合,一个小孩模样的人,在两个配刀辅兵的陪同下和集合起的流民说,:“从今天起咱们所有人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老乡啦。
我叫江存粮,原来也是一个流民,后来我在迁安被李轩大人所救。
后来大人让我在希望学堂读书,现在我担任咱们庞楼的村长,张兴方先生任咱们庞楼村副村长”。
说着说着江村长把张兴方拉到前面,接着他又介绍了另外两位辅兵,说:“这位是咱们村民兵队队长王长久,这位是咱民兵队训导员钱充。
现在我宣布今后只要是众位参与公共建设,无论老幼只要参与干活,村里都管饭,以后民兵训练时咱们村也管饭”,
随后张兴方一家又分了二十五亩地,激动的他,一连在地里睡了三夜。
经过十来天的房屋修整,家家都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了。
后来江村长又通知明天,每家每人最多可以借五十斤大米,等明年夏粮收获时,再用同等重量的小麦还给千户大人就可以。
没有利息。另外每家还可以借一口锅,明年按价折成小麦还上就行。
这是救苦救难的大人呀。众人齐声向西北方向跪拜李轩大人。
江村长忙说,:“千万别跪,李轩大人不喜欢别人磕头,他说跪天跪地跪祖宗,但不能给活人下跪,说那样不能培养我们民族的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