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战被衣领上传来的巨大力道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云清辞身上。
他慌忙用手撑住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近距离对上云清辞那双眼睛,厉战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那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淡漠,也不是潭边时的凛冽杀意,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疯狂欲望,如同最深沉的漩涡,几乎要将他的灵魂也吸进去。
然而,在这欲望的火焰深处,却又清晰地倒映着一种冰冷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厌恶和屈辱。
两种极端情绪交织在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而脆弱的艳色。
“宫……宫主?”厉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被这眼神吓坏了,下意识地想后退。
可他刚一动,云清辞抓着他衣领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另一只手也胡乱地攀了上来,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灼烧着厉战的皮肤。
“解……药……”云清辞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带着一种濒死般的急迫和命令。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贴近厉战,磨蹭着,那源自本能的渴望,正粗暴地践踏着他残存无几的理智。
厉战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明白了云清辞的意思,和昨夜在深渊谷底时一样。
可是……可是此刻的宫主是清醒的!
那双眼睛虽然被情欲占据,却分明有着清晰的意识!
这比昨夜纯粹的混沌,更让厉战感到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罪恶感。
“不……不行……宫主,不能这样……”厉战徒劳地摇着头,想要挣脱,却又不敢用力,怕伤到此刻脆弱不堪的云清辞。
他看到了云清辞嘴角未干的血迹,看到了他脖颈上因极度忍耐而凸起的青筋,看到了他眼中那几乎要将他灵魂也撕碎的痛苦挣扎。
云清辞的呼吸愈发急促,滚烫的气息喷在厉战的颈侧,带来一阵战栗。
他的指甲几乎要抠进厉战的皮肉里,理智的堤坝正在彻底崩溃的边缘。屈辱的泪水混杂着汗水,从眼角滑落,没入鬓发。
他闭上眼,似乎不愿再看厉战那张让他感到无比难堪的脸,但身体却更紧地贴了上去,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寻求着那能缓解焚身之火的“解药”。
“这是……命令!”云清辞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绝望的决绝。
他放弃了,放弃了在欲海之中维持那可笑的尊严。
活下去,恢复功力,才能清算这一切!
他只能如此告诉自己,将这视为一场酷刑,一次交易。
厉战看着云清辞紧闭的双眼下不断颤动的睫毛,看着他苍白脸颊上不正常的潮红,听着他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喘息,一颗心像是被扔进了油锅,反复煎炸。
他想起宫主刚才呕血的模样,想起他痛苦蜷缩的身影……如果……如果这样能减轻宫主的痛苦……
憨直的少年脑中一片混乱,那根名为“忠诚”和“负责”的弦,再次压倒了对宫主威严的恐惧和内心的不安。
他颤抖着,笨拙地伸出手,如同拥抱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将云清辞滚烫的身躯轻轻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让云清辞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抗拒,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的排斥和自我厌弃。
但他没有推开,反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脸埋进了厉战坚实的胸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也能隔绝那个正在沉沦的、不堪的自己。
整个过程,云清辞始终睁着眼睛。
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跳跃的火光上,又或者是对面粗糙的、布满灰尘的石壁。
他的眼神空洞,像是一潭死水,又像是一面冰封的湖,映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死寂的荒芜。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厉战每一个笨拙而小心翼翼的动作,能听到他紧张得如同擂鼓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味、泥土味和淡淡血腥气的、独属于年轻男性的蓬勃气息。
这一切,都像最锋利的刀,凌迟着他高傲的神经。
他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勾勒着将来恢复功力后,该如何折磨这个玷污了他的杂役。
是将其千刀万剐?
还是废去武功,打入最底层的水牢,让他受尽苦楚而亡?
每一种酷刑都想象得极其详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此刻正在承受的屈辱。
他甚至分神去分析厉战体内的那股至阳之气,试图理解它为何能缓解“锁情丝”。
是了,如同水火相克,这憨傻小子天生一股纯阳之力,恰好是那阴毒情欲的克星。
有用的工具,暂时不能毁掉。
他冷静地给自己找着理由。
当那灭顶的感官浪潮终于随着毒性缓解而逐渐退去时,云清辞眼中死寂的冰湖才裂开一丝缝隙,涌上来的是滔天的恶心和自我毁灭的冲动。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将伏在他身上的厉战推开!
动作突兀而决绝,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厉战被推得向后坐倒,茫然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红潮和一丝无措。
他看到云清辞挣扎着坐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踉跄地扑向角落里那个盛满清水的破瓦罐。
云清辞伸出依旧微微颤抖的手,捧起冰冷的泉水,一遍又一遍,用力地搓洗着自己的脸、脖颈、以及任何被触碰过的地方。
水流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滴落,混着汗水,也……的液体。
他搓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将一层皮都搓下来,白皙的皮肤上很快浮现出刺目的红痕。
整个山洞里,只剩下哗啦的水声和云清辞压抑的、带着剧烈反胃感的喘息。
厉战看着这一幕,憨厚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惨白。
他默默地低下头,蜷缩起身体,将自己隐藏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像一头做错了事、被主人无情驱逐的大型犬,浑身都散发着失落和惶恐的气息。
云清辞终于停下来,浑身湿透,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
他背对着厉战,单薄的身体在微光中显得异常脆弱,却又挺直着一股不肯弯曲的倔强。
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暂时平息的毒性,和那丝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的内力流动。
仇恨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他在心中,再次刻下这血淋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