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昆仑山口的最后一道冰脊时,挡风玻璃上结了层薄冰。沈星河呵出的白气在车窗上凝成霜花,他望着远处被暴雪笼罩的玉虚峰,那里的冰川在卫星图上呈现出诡异的螺旋状,与星盘上斗钥的轨迹完美重合。
“温度零下三十八度,再往前就是无人区了。”林羽用匕首刮掉冰碴,仪表盘上的海拔表指向五千七百米,“氧气含量只有平原的一半,我们得省着用。”他拍了拍后座的氧气瓶,金属瓶身结着白霜,旁边放着从尼雅地宫带出来的骨珠念珠,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将周围的寒气逼退了寸许。
苏瑶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比对星图,屏幕上的昆仑山脉三维模型里,玉虚峰的冰川下藏着个巨大的空洞,形状像个倒扣的斗,与古籍记载的“斗钥镇于天枢”完全吻合。“你看这里,”她指着空洞边缘的冰层,那里有几处异常的热成像点,“像是人工开凿的通道,守钥人可能在里面设了机关。”
话音未落,越野车突然剧烈颠簸,右前轮陷进了冰窟。林羽下去检查,发现冰面下不是岩石,而是层叠的白骨,每根骨头都刻着斗星的纹路,在冰层下泛着青幽的光。“又是守钥人的骸骨,”他用匕首撬开块碎冰,露出下面整齐排列的人骨,“他们把整座冰川都变成了陵墓。”
沈星河的玉佩突然飞出车窗,悬在冰窟上方,发出的白光穿透冰层,照亮了下方的景象——那是座巨大的冰宫,宫顶镶嵌着无数冰晶,折射出的光在冰壁上投射出旋转的星图,与斗钥的轨迹完全一致。冰宫中央矗立着一座冰棺,棺椁上覆盖着层厚厚的霜,隐约能看见里面躺着个穿着古羌服饰的人影,手中握着一柄青铜斗。
“斗钥在冰棺里。”苏瑶的呼吸有些急促,高原反应让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但冰层太厚,我们怎么下去?”
玉佩突然俯冲而下,撞在冰窟中心,白光炸开的瞬间,冰层像被巨力劈开的玻璃,裂出一道通往冰宫的阶梯,每级台阶都是用完整的人骨砌成的,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脆响,像是在诉说着千年的沉寂。
三人沿着骨阶下行,冰壁上的星图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斗星的轨迹在冰面上流动,最终汇聚成一道光带,指引着通往冰宫的方向。沈星河注意到冰壁上的壁画,描绘的是古羌人驯化雪兽的场景,其中一幅画着斗钥持有者站在雪山顶上,用青铜斗丈量星轨,周围的雪兽都匍匐在地,像是在朝拜。
“斗钥的力量是掌控。”沈星河恍然大悟,“权钥断万物,衡钥定方位,斗钥……能号令生灵。”他想起暗河的蚀骨卫,或许那些怪物不仅被黑蝎操控,更可能是被斗钥的力量束缚,才会成为沙魇的护卫。
冰宫的门是用万年玄冰铸成的,上面刻着古羌人的咒语,苏瑶翻译出大意:“非斗脉传人,入此门者,化为冰尘。”她看向沈星河,“你的玉佩能打开门吗?”
沈星河刚要上前,冰宫深处突然传来雷鸣般的咆哮,整座冰宫剧烈震颤,冰壁上的星图开始紊乱。林羽猛地将两人拽到冰柱后——一只巨大的雪兽撞破冰墙冲了出来,它有牦牛那么大,浑身覆盖着雪白的长毛,头部长着螺旋状的角,角尖镶嵌着冰晶,眼睛是纯粹的蓝色,像是两团燃烧的冰火。
“是雪山神兽!”苏瑶认出了这东西,古籍里记载古羌人用斗钥驯化的守护兽,以冰晶为食,能吐息寒气,“它怎么会攻击我们?”
雪兽的咆哮中夹杂着刺耳的高频音,与黑蝎的声波武器极为相似。沈星河的玉佩突然亮起,在雪兽面前投射出斗星的轨迹,那巨兽看到星图,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眼中的凶光也淡了几分。
“它被控制了!”沈星河大喊,“黑蝎的人已经来过了,他们用声波武器干扰了它的神智!”他将玉佩抛向雪兽,白光笼罩巨兽的瞬间,它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长毛开始脱落,露出下面覆盖的金属鳞片——与蚀骨卫的鳞片一模一样。
“他们在改造守护兽!”林羽的匕首出鞘,“把雪兽和噬铁虫的基因融合了!”
雪兽挣脱白光的束缚,猛地喷出寒气,冰宫的地面瞬间凝结出尖刺,朝着三人蔓延而来。沈星河的玉佩飞回手中,他突然想起冰壁壁画上的场景,举起玉佩指向雪兽:“斗转星移,万物归位!”
这是他从星图轨迹里悟到的口诀,话音落下的瞬间,冰宫的星图突然加速旋转,斗星的光芒汇聚成一道锁链,缠住雪兽的四肢。那巨兽发出不甘的嘶吼,身上的金属鳞片开始剥落,露出下面原本的雪白长毛,眼中的蓝光也渐渐恢复清明。
“它在清醒!”苏瑶惊喜地喊道。
就在这时,冰宫深处传来掌声,带着变声器的刺耳声响:“精彩!沈先生总能给我带来惊喜。”面具男从冰棺后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黑蝎成员,推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放大版的声波发射器,“可惜,这头畜生已经没用了。”
他按下装置的开关,刺耳的噪音瞬间充斥冰宫。雪兽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膨胀,身上的鳞片和长毛同时脱落,露出下面蠕动的血肉,最终爆成一团血雾,溅在冰壁上,将星图染成了诡异的红色。
“你疯了!”沈星河的眼睛红了,“这些守护兽是无辜的!”
面具男似乎笑得更开心了:“无辜?在西域这片土地上,只有有用和没用的区别。”他指着冰棺,“斗钥就在里面,想要的话,就凭本事来拿。”
冰棺突然自动打开,里面的古羌人尸体早已冰封,手中的青铜斗却完好无损,在寒气中泛着青光。当沈星河靠近时,青铜斗突然飞出冰棺,悬浮在他面前,斗柄上的星纹与他的玉佩产生共鸣,发出耀眼的光芒。
“钥匙认主了。”面具男的声音带着一丝嫉妒,“可惜,你没机会用它。”他身后的黑蝎成员突然掀开装置上的布,露出里面的核心——那是颗人头大小的母核,通体紫色,表面布满了血管状的纹路,正随着装置的运转搏动,“这是用一百个守钥人的骨髓提炼的,专门克制星钥的力量,你说,它会不会把你的玉佩也融化掉?”
母核发出的低频噪音让沈星河的玉佩剧烈震动,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把冰锥在刺心脏。苏瑶的骨珠念珠突然亮起,衡星的光芒形成屏障,暂时挡住了噪音:“快拿斗钥!我撑不了多久!”
沈星河冲向青铜斗,当他的手握住斗柄时,冰宫的星图完全亮起,十二星钥的轨迹在冰壁上流转,其中代表斗星的位置发出璀璨的光,与权星、衡星形成三角呼应。母核的噪音突然失效,装置上的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
“不可能!”面具男难以置信地看着装置,“它怎么会失效?”
“因为钥匙的力量不是来自骨髓,是信念。”沈星河举起青铜斗,斗中突然升起一道光柱,直冲冰宫顶部,将整个玉虚峰的冰川都照得通明,“你们驯化的是兽,守护的是利,而我们守的是传承,是三百年前的誓言!”
冰棺里的古羌人尸体突然坐起,冰封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水,落在冰面上化作两朵冰晶莲花。他对着沈星河微微颔首,然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青铜斗中。斗钥的光芒更加炽烈,将母核装置完全笼罩,紫色的核心在青光中迅速融化,发出凄厉的尖啸,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不——!”面具男看着融化的母核,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晶体,猛地捏碎,“既然拿不到钥匙,就一起陪葬吧!”
晶体破碎的瞬间,整座冰宫开始坍塌,冰壁上的白骨发出“咔咔”的断裂声,星图的光芒迅速黯淡。沈星河认出那是沙魇的魇核碎片,黑蝎竟然还藏着这东西,用来触发冰川崩塌。
“快走!”林羽拽着两人冲向骨阶,冰宫顶部的冰川已经开始坠落,巨大的冰砣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出口在东南方向!”
三人冲出冰窟时,整座玉虚峰的冰川都在滑动,形成巨大的雪崩,朝着他们的方向席卷而来。沈星河举起青铜斗,斗中射出的光芒在雪地上开辟出一条通道,光柱所过之处,雪崩的冰雪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下面的岩层。
当他们终于爬上最后一道冰脊,回头望去,玉虚峰已经被雪崩覆盖,冰宫彻底沉入冰川之下,只有青铜斗的青光还在雪地里闪烁,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辰。沈星河将斗钥收好,玉佩与青铜斗产生共鸣,在他的脑海中投射出第三把钥匙的位置——秦岭深处的太白山,那里是“文钥”的所在地。
“黑蝎的底牌不止母核。”林羽看着远处雪线边缘的黑影,那些人正朝着昆仑山腹地撤退,“他们手里有魇核碎片,还能改造守护兽,下一次遇到的,可能更麻烦。”
苏瑶的骨珠念珠突然发烫,她看向玉虚峰的方向,那里的雪崩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隐约能看见十二星钥的虚影,正在缓缓旋转,像是在召唤着散落的钥匙。“十二星钥正在互相感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当它们完全共鸣时,可能会……唤醒沙魇的本体。”
沈星河握紧手中的青铜斗,斗柄的温度与他的体温逐渐融合,像是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他知道,秦岭太白山等待他们的,不仅是文钥,还有关于黑蝎手中魇核碎片的秘密,以及十二星钥共鸣的真正含义。而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显然还藏着更大的阴谋,或许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单独的钥匙,而是集齐所有星钥,完成某个可怕的仪式。
越野车重新启动,朝着东南方向驶去。车窗外,昆仑山口的风雪渐渐平息,露出湛蓝的天空,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光,仿佛从未被血腥和阴谋沾染。但沈星河知道,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下,埋藏着太多的秘密和牺牲,而他们的旅程,才刚刚走过三分之一。
秦岭的密林在等待着他们,文钥的守钥人或许正躲在某个古老的遗迹里,守护着关于文字和历史的秘密,也守护着对抗沙魇的另一种力量。而那些散落的星钥,正在各自的圣地中,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等待着十二守钥人齐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