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尽头的水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有无数根银线在黑暗中绷响。沈星河摸出荧光棒掰亮,绿光刺破浓黑的瞬间,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脚下的石阶竟悬在半空,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暗河,水流泛着幽蓝的光泽,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结晶,像是被冻结的星光。
“这水有问题。”林羽捡起块碎石扔下去,石块在接触水面的瞬间没有下沉,反而像被磁铁吸附般悬在水面,表面迅速凝结出白色的冰晶,“温度低得离谱。”
沈星河的目光落在暗河中央。那里有座孤零零的石墩,墩顶立着个青铜铸就的圆盘,边缘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正是他们要找的定星盘。但石墩与石阶之间没有桥梁,只有几条锈迹斑斑的铁索横跨暗河,铁索上挂满了风干的藤蔓,藤蔓的断口处还残留着暗红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
“手腕上的星图有反应了。”苏瑶突然指着沈星河的肘弯,那里的星图正在缓缓旋转,最亮的星辰恰好对准定星盘的位置,“它好像在指引方向。”
沈星河确实感觉到一股牵引力,顺着血管流向指尖。他试探着朝暗河伸出手,水面上的结晶突然齐齐转向,折射出的绿光在铁索上连成一条闪烁的光带,恰好构成通往石墩的路径。
“看来得走铁索。”林羽扯了扯最近的铁索,铁链发出“咯吱”的呻吟,锈屑簌簌落下,“小心点,这玩意儿不知道撑不撑得住三个人的重量。”
沈星河率先踏上铁索。铁链比想象中更晃,脚下的木板早已腐朽成碎片,只能踩着链环慢慢挪动。暗河的水流声里混着细碎的“咔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冰层下磨牙。他低头看向水面,幽蓝的水波里映出无数细小的黑影,正顺着铁索的阴影向上攀爬。
“别往下看!”林羽在他身后低喝,匕首突然出鞘,精准地刺穿一只刚爬上链环的黑影——那是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通体漆黑,头部长着类似虾钳的口器,被刺穿后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银白色的黏液,滴在铁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是噬铁虫!”苏瑶认出了这东西,“古籍里记载过,西域古国用来守卫宝库的生物,专门啃食金属和……活物的骨头!”她的信号枪突然开火,红色的信号弹在暗河上空炸开,短暂的光亮照出水面下密密麻麻的虫群,它们正顺着铁索的缝隙疯狂上涌。
沈星河加快了速度。当他终于踏上石墩时,掌心的星图突然烙印在定星盘上。青铜圆盘发出嗡鸣,边缘的北斗七星依次亮起,在石墩周围的水面上投射出七个旋转的星阵。虫群接触到星阵的光芒,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水面上的结晶也随之变得更加明亮,像是无数点亮的星辰。
“这盘子怎么用?”林羽和苏瑶也跳上石墩,前者用匕首劈断爬上来的最后几只噬铁虫,后者则发现石墩侧面刻着几行小字。
“是古梵文!”苏瑶迅速翻译,“‘斗转星移,枢轴为引,三钥归位,魇门自闭’……三钥?难道就是你说的斗钥、衡钥和权钥?”
沈星河正想说什么,定星盘突然剧烈震动。水面上的星阵开始紊乱,幽蓝的水波翻涌着变成墨黑色,深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巨大的生物正在撞击河床。石墩边缘的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刻痕流淌,在圆盘周围汇成一个诡异的符号——与他在塔楼壁画上看到的沙魇印记一模一样。
“它在撞封印!”沈星河死死按住震动的定星盘,星图烙印处传来灼痛感,“刚才的守印人说需要钥匙,可我们只有……”他突然顿住,看向自己的手腕,又看向林羽掉落在地的漆黑匕首,以及苏瑶信号枪里未用完的红色信号弹——那弹头在光照下泛着金属光泽,隐约能看见表面刻着的细密纹路,竟与星图上的衡星轨迹完全吻合。
“斗钥是定星盘,衡钥是信号弹……”林羽也反应过来,捡起匕首抛给沈星河,“那这把刀,难道就是权钥?”
沈星河接住匕首的瞬间,三件物品同时爆发出光芒。定星盘的北斗星阵与匕首的漆黑刀刃、信号弹的红光形成三角呼应,石墩周围的星阵重新稳定,甚至向外扩张了数米,将暗河中央的区域完全笼罩。但撞击声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响,石墩开始剧烈摇晃,裂缝里渗出的液体已经积成了小小的血池。
“还差最后一步!”苏瑶指着定星盘中心的凹槽,那里的形状恰好能容纳信号弹,“快把信号弹放进去!”
沈星河刚要行动,暗河的水面突然炸开。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冲破星阵,重重砸在石墩边缘,青铜定星盘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爪尖的缝隙里挤出无数噬铁虫,它们不再攻击铁索,而是朝着三人疯狂扑来。
林羽猛地将沈星河推向定星盘:“快!我挡住它们!”他捡起地上的碎石,精准地砸向虫群最密集的地方,却被巨爪突然扫中,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坠入星阵外的水面。
“林羽!”苏瑶惊呼着想要冲过去,却被沈星河死死拽住。他将信号弹塞进凹槽的同时,用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定星盘上,与星图的烙印融为一体。
三件物品的光芒骤然暴涨。北斗星阵化作一道光柱直冲暗河上空,将那只巨爪硬生生顶了回去。水面下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拖拽,暗河的水流开始倒灌,石墩在剧烈的震动中缓缓下沉。
“抓紧我!”沈星河拽住苏瑶的手,另一只手伸向水面——林羽的脑袋刚从水里冒出来,脸上还挂着几只噬铁虫,“别松手!”
当光柱最终消散时,暗河恢复了平静。定星盘已经沉入水底,水面上的结晶不再发光,只有石墩边缘还残留着星阵的痕迹。林羽呛着水爬上剩余的半截石墩,胳膊上被咬出几个血洞,却咧着嘴笑:“看来……我们成功了?”
沈星河没有回答。他望着暗河深处,那里的水流虽然平静,却泛着一种不自然的黑色。手腕上的星图已经淡去,只留下最亮的那颗星辰,此刻正微微发烫,指向迷城更深处的方向——天枢台。
苏瑶突然指着他们来时的石阶,那里的黑暗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影。那人穿着破旧的探险服,手里拿着半张地图,脸上的笑容在荧光棒的绿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看来不止我们在找天枢台。”沈星河握紧手中的匕首,漆黑的刀刃在光线下泛着冷光,“有意思,这出戏越来越热闹了。”
人影没有靠近,只是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黑暗。沈星河注意到,那人的背包上挂着个金属牌,上面的标志是——“黑蝎”,国际盗墓组织里最臭名昭着的一支队伍。
暗河的水面再次泛起涟漪,这次不是噬铁虫,也不是巨爪,而是一片漂浮的枯叶,顺着水流缓缓流向石阶的方向。沈星河知道,沙魇虽然被暂时压制,但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天枢台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重新封印的方法,还有关于这个古老文明,以及“钥匙”真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