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黎的最后记忆，是那道刺目的、代表着他操盘的万亿资金彻底崩盘的熔断线，以及电脑屏幕反光里，自己那抹依旧冷静得近乎残酷的微笑。
然后，就是此刻。
腐臭的空气粗暴地灌入鼻腔，带着铁锈、腐烂肉体和无机质霉菌混合的恶劣气味，猛烈地冲刷着他属于金融精英的、早已习惯了顶级雪茄和香槟的嗅觉神经。
耳边是断续的、嘶哑的嚎叫，以及某种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似乎是粗糙的水泥地。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倾覆的办公桌、散落一地的泛黄文件、一台屏幕碎裂沾满暗红污渍的电脑，以及……一只断了的高跟鞋，款式老旧，沾满泥污。
这不是他位于陆家嘴顶层、可以俯瞰黄浦江的豪华办公室。
剧烈的头痛袭来，并非生理上的痛楚，而是海量信息碎片强行涌入大脑的胀裂感。
“顾总，救…救我……” “跑啊！它们进来了！！” “食物…食物在哪里…” “……公元20xx年，t病毒（terra-07）全球爆发，文明秩序崩坏……”
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与一段冰冷的背景信息交织融合。
片刻之后，顾九黎，这位曾在全球金融市场上掀起惊涛骇浪、被誉为“冷血计算器”的天才操盘手，接受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他重生了。
重生在文明崩坏、丧尸横行的末世，而且……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原身似乎是个同样叫顾九黎的倒霉蛋，在一场突如其来的丧尸破楼事件中，大概率是惊吓过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一命呜呼，然后就被他占据了这具身体。
“啧。”顾九黎下意识地咂了一下嘴，这个动作与他一丝不苟的精英人设极不相符，但眼下没人会在意。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身上是一件皱巴巴、沾染了不明污渍的白色衬衫和西裤，款式依稀看得出价值不菲，但此刻只会显得格外狼狈。身体有些虚弱，但并无明显外伤。
金融家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评估现状。
环境：疑似废弃办公室，相对封闭，但门口传来持续撞击声和嘶吼，显然不安全。 资产：除了一身破烂衣服，一无所有。甚至连个防身的武器都没。 风险：极高。外部存在明确威胁（丧尸），内部自身状态极差（饥饿、虚弱）。 机遇：……暂时为零。
“生存概率低于百分之十五，典型的负资产开局。”顾九黎面无表情地低语，声音因缺水而沙哑，却依旧带着一种冷静到可怕的质感，“比做空一支毫无价值的垃圾股风险还高。”
就在他试图寻找任何可能提升那可怜生存概率的物件时，一个极其突兀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强烈‘规则叛逆性’灵魂波动，规则嘲讽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宿主：顾九黎。】 【核心规则：挑衅、扭曲、玩弄末世既定法则，即可根据‘嘲讽度’获得积分，用于解锁能力、兑换物品。】 【新手礼包已发放，请宿主及时查收。备注：本系统观众反馈热烈，请宿主保持节目效果哦~】
系统？
顾九黎微微一怔。末世重生配系统，这配置他倒是在某些无聊时瞥过的网络小说里见过。
但这系统的名字和规则……“规则嘲讽”？“观众”？
他的思维如同精密的仪器般高速运转起来。所以，这末世背后还有未知的观察者？这系统是某个高等文明的娱乐工具？而自己，则是他们选中的……演员？
“有趣。”顾九黎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极淡的、却冰冷彻骨的弧度。
比起绝境逢生的狂喜，他更倾向于将这视为一场……条件极其苛刻的、赌注为他生命的全新“交易”。
而作为一名顶尖的操盘手，他最擅长的，就是在规则之内（甚至之外），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筹码，将利益最大化。
他立刻“打开”了所谓的新手礼包。
【获得：基础体能强化（微弱）。】 【获得：技能‘洞察之眼’（初级）-可读取不高于自身实力两阶目标的部分信息。】 【获得：物品‘孜然味的隐匿粉末’x1（备注：气味浓烈，持续时间30分钟，或许能盖住你的活人味儿？谁知道呢，试试看呗~）】 【获得：直播启动器x1- 按下按钮，即可为‘特殊观众’开启第一视角直播体验。】
前两项还算正常，后两项是什么鬼东西？
孜然味隐匿粉末？这系统是烧烤摊老板开发的吗？
还有直播启动器……“观众”，“节目效果”……看来那些所谓的“高等文明乐子人”已经急不可耐了。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办公室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传来了更加剧烈的撞击声，门板上已经出现了裂缝，几只青黑色的、指甲剥落的手指胡乱地伸了进来，疯狂抓挠着。
不能再等了。
顾九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使用了‘基础体能强化’。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涌遍全身，驱散了些许虚弱感，五感也似乎敏锐了一点点。
同时，他对着门外那些疯狂的“邻居”使用了‘洞察之眼’。
【目标：低等丧尸（普通）】 【威胁等级：低】 【力量：较强（约1.5倍普通成人）】 【速度：缓慢（移动速度约为普通人小跑）】 【弱点：头部（需彻底破坏）、听觉敏感（对特定高频声音可能产生混乱？待验证）、嗅觉敏感（追踪活物）】 【备注：行尸走肉，毫无投资价值。】
最后那句备注绝对是系统自己加的。
头部是弱点，这是常识。但听觉和嗅觉敏感……以及那个“特定高频声音”？
顾九黎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最终落在了那台屏幕碎裂、沾满污渍的台式电脑上。主机箱侧盖已经脱落，里面的积灰厚重，但指示灯……居然还微弱地亮着？
这栋楼还有电？或许是备用电源之类的。
一个荒诞到极点的计划，瞬间在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中形成。
风险极高，但一旦成功，收益也将巨大无比——不仅能解决眼前危机，或许还能狠狠地从那所谓的“系统”和“观众”手里，榨取第一桶“打赏”。
他深吸一口那腐臭的空气，动作迅捷却不见慌乱，仿佛不是在生死边缘，而是在进行一场高压下的并购谈判。
他先是冲到门边，将那倾覆的办公桌和一些沉重的杂物死死抵在门后，短暂地延缓丧尸破门的时间。
然后，他拔下电脑主机后一堆线缆中看起来像是音响接口的那一根，又快速从一堆垃圾里翻找出一个布满灰尘但似乎完好的小型蓝牙音箱（大概是原身同事的），熟练地用一根找到的USb线给它充上电（幸运的是墙壁插座还有电）。
接着，他尝试启动那台破电脑。风扇发出垂死挣扎般的轰鸣，但系统竟然真的勉强进入了桌面，背景是一张一家三口的温馨合影，与此刻地狱般的环境形成残酷对比。
顾九黎对温馨照片视若无睹，修长的手指在满是污渍的键盘上快速敲击，无视弹出的无数错误警告，直接绕进了某个深层系统设置界面，动作快得带起残影。
门外，撞击声越来越猛烈，门板的裂缝不断扩大。
“吼——！”
一只眼睛浑浊、半张脸腐烂的丧尸终于将头挤了进来，扭曲着身体试图钻入。
顾九黎甚至能闻到它嘴里喷出的、比空气更加浓烈十倍的恶臭。
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的“操作”中。
金融市场的千变万化锻炼出的极致心理素质，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找到了。”他低声自语，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
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极其古老的音频编辑软件界面（天知道这电脑里怎么还有这东西），一段特定的、极其刺耳尖锐的高频音轨被加载出来——这是他曾经偶然了解到的，某种用于测试音响设备极限频率的音频，接近人耳听觉上限，但对某些动物的听觉系统有强烈刺激。既然丧尸听觉敏感，或许……
同时，他抓过那个充了少许电、指示灯变绿的蓝牙音箱，将其音量调到最大，并与电脑配对。
做完这一切，他才不慌不忙地拿出那瓶坑爹的【孜然味的隐匿粉末】，像是撒调味料一样，随意地往自己身上撒了些许。
一股极其浓郁、甚至有些呛人的烧烤摊孜然味瞬间弥漫开来，完美地盖过了他自身微弱的活人气息，甚至把门口那只丧尸都熏得动作顿了一下，腐烂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困惑？
就在这时——
【叮！检测到宿主行为正在扭曲末世‘躲避与逃亡’基础法则！】 【行为判定：在丧尸围攻下非但不逃，反而进行谜之操作，试图用孜然掩盖气味，并用电脑播放噪音？】 【嘲讽度评估：中低等（想法清奇，但效果待定）】 【奖励发放：积分+50。获得被动技能‘丧尸诱饵’（初级）-小幅提升对丧尸的嘲讽吸引力。（系统友情提示：亲，您这是在玩火哦~）】
顾九黎：“……”
提升嘲讽吸引力？这系统果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脑海里那个不靠谱的系统提示，然后，做了一件更让系统（以及可能存在的观众）瞠目结舌的事情。
他掏出了那个【直播启动器】，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高等文明直播间已开启！】 【当前观众数：17】 【弹幕飘过：】 【“呦呵，新主播？开局就是密室逃脱？”】 【“这开场白不够刺激啊，差评！”】 【“身上撒的是啥？新型香料？准备把自己烤了给丧尸加餐？”】 【“赌一包能量块，活不过三分钟。”】
顾九黎根本不去看那些弹幕（虽然他隐约能感知到），也完全无视了那可怜的观众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直播已开。
下一秒，他按下了电脑上的音频播放键，同时将蓝牙音箱的出口，对准了门口那只几乎快要完全挤进来的丧尸！
“吱——————！！！”
一股极其尖锐、刺耳，几乎要撕裂耳膜的高频噪音，猛地从那个小音箱里爆发出来！
声音之大，之突兀，之难听，完全超出了想象！
这声音对人类极不友好，对听觉敏感的丧尸来说，更是堪称精神攻击！
“嗷呜？！”
门口那只丧尸首当其冲，整个腐烂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砸中脑袋一样，发出一声扭曲的怪叫，拼命地想把脑袋从门缝里缩回去，动作完全失去了协调性。
连它后面正在撞击的同伴，动作也明显停滞、混乱起来。
有效！
顾九黎眼神锐利如刀，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举动！
他猛地扯下自己脖子上那条虽然脏污但依旧结实的领带，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准狠！
趁着门口那只丧尸被高频噪音刺激得陷入短暂混乱、拼命后退的时机，他手臂猛地从门缝里探出，用领带精准地套住了那只丧尸的脖子，然后利用身体重量和巧劲，死命地向后一勒！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并非脖子被勒断（丧尸没那么脆弱），而是那只丧尸因为混乱和挣扎，颈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了一下，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卡在了门缝里，反而成了后面同伴的临时路障！
【积分+10】 【积分+15】 【弹幕瞬间增多：】 【“卧槽？！这是什么操作？！”】 【“领带绞杀？这主播是个西装暴徒啊！”】 【“那声音是什么鬼？我家的变异犬都躁动了！”】 【“骚！太骚了！关注了！”】 【打赏提示：观众‘就爱看骚操作’打赏‘脑核碎片’x1！】
成了。
顾九黎松开领带，面无表情地后退，迅速关闭那折磨人（和丧尸）的高频噪音。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门外更加狂躁但似乎因为“路障”而暂时无法有效的撞击和嘶吼声。
他微微喘了口气，感受着肾上腺素的飙升，以及脑海里那不断跳动的积分和稀稀拉拉却真实存在的打赏提示。
冰冷的计算再次占据他的大脑。
风险暂时解除（至少几分钟），第一笔启动资金（积分和打赏）到手，系统机制初步验证，观众反馈……尚可。
开局生存概率，已从低于百分之十五，提升至百分之四十。
但，还远远不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污秽的双手，又瞥了一眼脑海里那条“小幅提升对丧尸嘲讽吸引力”的被动技能，以及系统备注的“观众反馈热烈，请宿主保持节目效果”。
顾九黎轻轻推了推鼻梁上那并不存在的眼镜（习惯性动作），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再次扬起。
这场末世游戏，似乎开始变得有点意思了。
“那么，下一回合。”他低声自语，目光投向了办公室那唯一的窗户，窗外，是灰暗破败的城市废墟。
“该考虑……如何利用这‘嘲讽’，获取最大化的‘收益’了。”
他的脑海中，已经瞬间罗列出十几种利用现有资源和系统规则，进一步破局并捞取好处的方案。
比如，门外这些被暂时阻隔的“负资产”，是否有可能……转化为某种“流动性”呢？
金融天才的末世玩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