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昭。”
时昭刚收回视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切原也刚好停下了笔。
“你看到我的作文了吧。”
在他应声之前,切原切原一脸认真地转过头来,语气甚至带着点期待,“我觉得我写得比上次好多了。”
时昭沉默了一下,刚落座的他手还停在书包拉链上。
他试图从脑海中整理出一句不伤人,也不太虚伪的回应,最后挑了一个最安全的角度,“挺有冲击力的。”
“嘿嘿。”
“我就说吧。”
切原果然高兴了,自顾自转回去,继续在卷子上添添改改。
时昭没再说话,只默默打开练习册。
刚翻了两页,时昭握着笔的手指就忍不住微微用力,顿在了那儿。
心情尚未完全平复,切原刚刚那篇作文的有些单词甚至在这会儿一个一个词儿冒出来。
柳前辈。
整理了考试相关内容,还给切原专门准备了一套试卷的人。
是个高手。
*
时间在训练和学习中悄然流逝。
四月已经要进入尾声了,月考临近,立海大的氛围比往常更紧了几分。
时昭依旧在网球部与轻音部两头跑。
轻音部一三五和他的乐队伙伴们一起练习各种曲目,为五月份的同台竞争增加获胜的可能性,网球部更是一星期七天全勤,因为轻音部的活动而晚到网球部的三天,时昭自觉留下来练完全部项目。
部长不在,负责立海大网球部全部事宜的正选没有任何一位催促过他,时昭也没松懈。
来的晚了些,他会自觉加练。
很快,时昭也发现了一件事,正选的每一位,几乎都会悄悄完成比计划稍多一些的训练量。
没有人提醒,没有人催促,更没有人炫耀。
但无论是多跑一组,还是在球场上多打十分钟,大家都做得很自然,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标准线外”的自觉。
他也完全不会觉得,留下来的只有自己。
这种氛围下,不努力反而才显得格格不入。
立海大网球部正选队伍……
是一群本有天赋的人在追逐梦想道路上很自律很拼的人。
时昭也很喜欢这种氛围。
所有人都很努力,朝着一个目标而去。
很多次,在擦汗的间隙,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时昭抬眼看向场边。
柳莲二正站在那里。
没有睁开的眼睛,却还是让时昭觉得,他什么都注意到了。
除了自己,这位只比他大一年,可能还不到的前辈在帮他记录规划着。
而在这个周日,时昭也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呼~~~”
还是得训练啊。
比起周一到周五放学后开展的社团活动,周六周日的训练总是强度更高,时间更长,太阳也更大一些。
长出一口气的时昭擦了擦汗,感觉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体能上去就是不一样。
谈不上一飞冲天,但至少通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这点汗”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轻易就能拖垮他了,只要能及时补水。
只要及时补水,再怎么练,也扛得住。
他正低头拧开水瓶,身边忽然多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时昭。”
柳莲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黑一灰,质地结实、看得出是常用装备。
一副是护腕,一副是脚腕绑带。
“这段时间,试试负重训练。”
他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平,说完就将东西递了过来。
“这是我判断出来的重量。”
柳顿了顿,“之后变化强度,你可以自己再加。”
“柳前辈,谢谢。”
时昭接过护具,低头绑上,动作利落。
护腕的松紧贴合度极好,仿佛早就测量过一样。
他没说出口的,是脑海里不受控制冒出来的那段回忆,如果上辈子一开始就能有这么科学的训练方式,他的伤,可能会少一些吧。
他是进了国家队之后才接触到完整的团队体系的,真正的康复理疗、专项体能、营养恢复。
可那会儿,伤已经留下了。
小老头是他最尊敬的人,但不得不承认,他那时候得带很多人,顾不过来。
精力、体系、资源,哪一样都有限。
更何况,知道小老头就是个没打出什么成绩的运动员,很多人根本不会在意他挖掘出了多少人才。
只看结果,只看输赢。
所以才会对一个尽力了的老人,口口声声地说“眼光不行”,“毁了天才”,“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
哪有什么“毁了”。
能遇到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你的体能不差。”
柳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气里多了点肯定。
时昭的爽快和配合显然让他满意,但说到后面,又有了片刻的犹豫。
“只是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现在的体能,虽然能跟上训练节奏,但你的体质并没有因此同步上来。”
“不太能轻易发生改变。”
“那就把体能练得更强。”
时昭的回答干脆而直接。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也知道不解决它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问题他上辈子没遇到过,但不可能因为是新问题,就选择退一步。
既然决定重新来过,带着上辈子的经验,和没有伤病的身体,他就不会想往后缩。
护具已经戴好,脚腕和手腕的负重收得严丝合缝。
他抬起头看向柳,“换边的时候,也够我喝水了。”
柳顿了一下,点头:“好。”
一旁不知何时围过来看热闹的仁王忽然笑了一声,“我就说嘛,时昭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在乎吧?”
“我相信幸村的眼光。”
柳的回应不快不慢,却带着极强的分量。
加练结束,球拍收好,训练服几乎整个都浸透了汗水。
水汽从脊背一路蒸发上来,连头发都带着湿意。
等时昭重新从更衣室出来时,整个人已经换回了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
切原也背着包跟他一起往校门口走,身边是其他正选,开口就问着,“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啊?”
“嗯,下次一定。”
时昭点点头,拎了下肩上的包,“今天得去趟东京。”
话音刚落,抬眼便看到校门口那辆熟悉的白色轿车停在那里。
时昭快步走过去,打开车门,低头弯腰钻进去。
“不是说我自己去吗?”
父亲一边打火,一边笑了笑,“加班没想象中那么久,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