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黄铜色的“钥匙”U盘被送到了靳言团队手中,进行最高级别的破解。然而,进展极其缓慢。
“老板,夫人,这个U盘的物理结构和加密算法都非常特殊,不属于目前已知的任何主流体系。”靳言在视频会议中汇报,眉头紧锁,“它内部似乎有一个自毁机制,如果强行暴力破解或者输入密码错误次数超限,可能会触发数据永久删除。我们尝试了多种常规和非常规的旁路攻击,都失败了。”
破解工作陷入了僵局。这枚近在眼前的“钥匙”,却打不开那扇通往真相的门。
楚清辞看着屏幕上U盘的高清结构图,心中焦灼。她知道,时间拖得越久,苏墨澈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小,而“暗河”也可能有更多时间调整布局。
就在这时,傅临渊的“合作”信息再次不期而至。这一次,他没有派人送来实体物品,而是通过一个极其隐蔽的加密通讯频道,直接联系了周允哲,要求与沈砚卿进行一次短暂的通话。
沈砚卿同意了。
傅临渊的声音经过处理,但依旧能听出那份特有的慵懒和深意:
“沈先生,听说你找到了一把有趣的‘钥匙’?友情提示,强行开锁,可能会炸了宝库。有时候,找到对应的‘锁孔’,比研究‘钥匙’本身更重要。”
“锁孔?”沈砚卿眼神一凛,“在哪里?”
“这就需要你们自己找了。或许,在‘钥匙’最初出现的地方,或者……在制造这把‘钥匙’的人心里。”傅临渊意味深长地说,“另外,再送你们一个小道消息,‘北极星’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正在驶向拆船厂。而真正的‘客人’,早已换乘了更舒适的‘航班’。”
通话结束。傅临渊的话如同谜语,但信息量巨大。他暗示U盘不能强攻,需要找到特定的“锁孔”(可能是某个特定设备、地点或条件)。同时,他确认了“北极星号”只是幌子,苏墨澈已经被再次转移。
“‘钥匙’最初出现的地方……是那个无人岛?”楚清辞立刻反应过来,“还是指……苏墨澈本人?”
“都有可能。”沈砚卿面色凝重,“傅临渊在引导我们,但他绝不会无偿帮忙。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破解U盘陷入僵局,楚清辞决定不再枯等。她想起傅临渊提到的“锁孔”可能在“钥匙”最初出现的地方,决定亲自去那个无人岛再看一看。这个决定风险极大,但她认为有些细节,或许只有亲临现场才能发现。
她没有告诉沈砚卿。她调用了一队完全隶属于“清源资本”、与沈砚卿毫无瓜葛的安保人员,以考察海外某个潜在合作实验室为名,秘密安排了前往东南亚的行程。
然而,她的行踪并未能完全瞒过沈砚卿。虽然他已经撤回了近距离的“暗影”小队,但对机场、港口等关键节点的监控从未放松。在楚清辞的航班起飞后不久,周允哲就收到了消息。
“老板,夫人乘坐的航班目的地是东南亚L国,与她对外宣称的考察地点不符。随行的是她自己的安保团队。”周允哲汇报时,语气带着担忧。
沈砚卿站在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僵硬。L国,正是那个无人岛所在的国家。她还是去了……去了那个刚刚发现苏墨澈血迹、充满未知危险的岛屿。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想立刻下令让飞机返航,想亲自带人去把她抓回来,锁在家里。但他想起了她绝望的眼神,想起了那句“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让我们在L国的人,立刻赶往目标岛屿区域待命。”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沙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不许暴露。除非……夫人遇到生命危险。”
他再次选择了退让,在行动上。但守护的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张得更开,也更紧张。
楚清辞的行程起初很顺利。她带着小队乘坐租用的直升机抵达了无人岛附近,然后换乘小艇登陆。她仔细勘察了发现U盘的岩洞及周边,甚至动用了金属探测仪和便携式环境扫描设备,但除了之前“暗影”小队发现的痕迹外,一无所获。
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异变陡生!
几艘没有任何标识的快艇突然从岛屿另一侧疾驰而出,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对方火力不明,但来势汹汹。
楚清辞的安保团队立刻组织防御,但人数和装备似乎都处于劣势。
“求救!请求支援!”安保队长一边指挥还击,一边通过卫星电话向公司紧急求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小队如同神兵天降,从侧翼对不明快艇发动了猛烈攻击。他们的战术配合和火力压制完全不是普通安保公司能达到的水平,迅速扭转了战局。
不明快艇见势不妙,迅速撤退。
楚清辞惊魂未定,看向那支突然出现的救援小队。为首一人走到她面前,敬了一个礼,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楚小姐,受沈先生之命,确保您的安全。此地不宜久留,请立刻随我们撤离。”
沈砚卿的人!
他竟然……早就料到了她会来这里,并且在她身边布置了连她都不知道的后手!
楚清辞被“护送”回国内,直接回到了顶层公寓。一路上,她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紧抿着嘴唇。
沈砚卿已经在客厅等她。他看着她安然无恙地走进来,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感和即将爆发的情绪。
“你早就知道我会去,是不是?”楚清辞站在客厅中央,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你撤走了明处的‘暗影’,却在暗处布下了更大的网!沈砚卿,你到底要怎么样?是不是我呼吸的空气,都需要经过你的过滤?!”
沈砚卿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怒火和深深的排斥,最后一丝理智的弦终于崩断。
“是!我是知道!”他低吼出声,积压已久的恐惧、担忧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宣泄,“我知道你会去那个该死的、充满危险的岛!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除了用这种方式,我还能怎么保护你?!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吗?!”
“保护?你这叫保护吗?你这叫控制!叫囚禁!”楚清辞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有我的判断,我的选择!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那也是我自己的路!”
“你的路?”沈砚卿一步步逼近她,眼中布满红丝,情绪彻底失控,“你的路就是把自己送到‘暗河’的枪口下?你的路就是让我每天活在可能失去你的恐惧里?!楚清辞,你告诉我,在你的‘路’和我的‘恐惧’之间,我他妈该怎么选?!”
他从未在她面前如此失态,如此粗鲁。巨大的压力和对失去的恐惧,已经将他逼到了极限。
楚清辞被他从未有过的狂暴模样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沈砚卿。
他猛地停住脚步,看着她眼中的惊惧和疏离,心脏像是被瞬间掏空,只剩下冰冷的绝望。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守护,最终只换来了她的害怕和远离。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悲戚。
“好……好……”他连连点头,眼神变得空洞而麻木,“既然我的存在,我的方式,让你如此痛苦,如此想要逃离……”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行动。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随你。”
他转身,走向书房,脚步有些踉跄。
“但是楚清辞,你记住,”他在书房门口停下,没有回头,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碎掉,“如果你出了任何事,我不会独活。”
说完,他走进书房,关上了门。那一声轻响,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楚清辞的耳边。
客厅里,只剩下楚清辞一个人,呆立原地,脸上泪痕未干,心中却一片冰凉。
他放弃了。
他用最决绝的方式,宣布了他的“放手”。
可这“放手”的背后,是比控制更让她窒息的、以生命为赌注的绝望爱意。
他们之间,仿佛只剩下两条路:要么她屈服于他的保护,失去自我;要么他看着她走向危险,随之毁灭。
情感的边界,在此刻彻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