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这方洞穴刻入骨髓的底色。
龟壳之外,是废土独有的癫狂与荒芜在日夜咆哮;龟壳之内,却由两个少女用单薄脊背撑起了一寸喘息之地。
时间在这里早失了刻度,唯有火堆明灭的节奏,成了丈量昼夜的唯一凭证 —— 燃起时暖光舔舐岩壁,熄灭前余烬映着倦容,周而复始,从未停歇。
陈幼薇与铁樱早已在沉默中织就了默契的循环。
陈幼薇掌着警戒的要务,多半时辰都盘坐在离洞口丈许的石地上,双刃交叠搁在膝头,周身气息凝如寒石。她的耳廓始终捕捉着龟壳外最细微的异动,肌肉像拉满的弓,随时准备迎向任何可能撞破壁垒的凶险。
铁樱则揽下了所有琐碎的后勤。定时添柴让火堆不熄,小心翼翼熬煮着所剩无几的肉干与蘑菇汤,用拧干的湿布为父亲疯铁和江悠悠擦拭身体,更换伤口敷料时的动作,也从最初的笨拙颤抖,磨成了如今的沉稳利落。她眼里的惊惶早已褪去,只剩一股执拗的专注,像在贫瘠土地里扎根的芽。
第三日,疯铁粗重的呼吸声骤然刺破洞穴的静谧。
他猛地睁眼,眼底血丝尚未散尽,下意识便挣扎着坐起,嘶哑的嗓音里满是焦灼:“老大!”
“爸!” 铁樱惊喜地扑过去,指尖却被他身上滚烫的温度烫得缩了缩。
疯铁环顾四周,昏迷未醒的江悠悠,满身尘垢却眼神锐利的陈幼薇,还有女儿眼中藏不住的坚毅,那颗在生死边缘狂跳的心才稍稍落地。他望着陈幼薇紧攥双刃的手,又看看女儿泛红的眼眶,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喉结滚动,眼眶竟也热了。
“好样的…… 你们都是好样的。” 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裹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幼薇只淡淡点头,目光已重新落回洞口,没有半分松懈。
疯铁的苏醒,终于让两个少女绷到极致的神经松了丝弦。洞穴里多了个能扛事的守护者,那份悬在头顶的危机感,总算淡了些。
又挨过两日,静静躺在洞穴最深处的江悠悠,眼睫忽然几不可查地颤了颤。
靠墙假寐的陈幼薇瞬间睁眼,那丝微弱的波动,像黑夜里亮起的星点,瞬间驱散了她心头积郁的阴霾。
江悠悠缓缓睁开眼,深黑的瞳孔里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蒙,只剩一片沉到极致的冷静。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正撕扯着太阳穴,每一次心跳都牵连得脑海深处阵阵抽痛,可她脸上神色未变分毫。
“水。” 开口时,声音干涩得像是揉碎的砂纸。
“悠悠姐!” 铁樱惊喜的叫喊声响起,手忙脚乱地端过温在火边的肉汤。
江悠悠却没接,只偏头看向陈幼薇。后者立刻递过一个水袋,动作无声却默契。
她接过水袋小口饮着,冰凉的清水润过干涸的喉咙,混乱的思绪也渐渐清明。目光扫过洞穴, 疯铁已醒正在调息,陈幼薇与铁樱虽显疲惫却精神尚可,洞口被龟壳封得严实,火堆旁的汤锅已见了底。
这几日发生的一切,无需多言便已明了。
“你们做得很好。” 江悠悠看向两个少女,语气平静却郑重。这句简单的夸赞,让铁樱瞬间红了眼眶,连陈幼薇紧抿的嘴角,也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江悠悠没再多说,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岩壁上,闭上眼心念一动。
下一秒,浓郁的食物香气骤然在洞穴里炸开。
疯铁与两个少女同时循香望去,只见江悠悠身前凭空堆起了整齐的物资:几种不同的新鲜肉块泛着油光,旁边码着蘑菇森林里采来的各色菌菇,还有野葱、野姜、野蒜、辣椒与粟米,几袋纯净水更是透着清爽。
“铁樱,做饭。” 江悠悠言简意赅。
“好!好的!” 铁樱猛地回过神,脸上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她手脚麻利地架起新锅,将那些新鲜食材一一处理。眼里亮着兴奋的光,能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为团队出力,对她而言便是最好的肯定。
不过片刻,粟米饭的香气混着辣椒炒肉的鲜辣、蘑菇汤的醇厚便弥漫开来,霸道地驱散了洞穴里沉积的血腥与腐气,只余下暖融融的、名为 “希望” 的味道。
疯铁大口吞咽着鲜嫩的肉块,感受着纯粹的能量在四肢百骸里流淌,修复着受损的筋骨;陈幼薇小口喝着汤,滚烫的暖流熨帖了连日的疲惫;铁樱更是幸福地眯起眼,她跟着 t-3 机器人学的烹饪技巧终于派上用场,这顿饭不仅能快速恢复体力,连精神力都似有微弱的滋养。
一锅热食下肚,整个团队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
接下来的十日,四人在洞穴里专心休整。充足的物资与铁樱的厨艺成了恢复的底气,每个人都在抓紧时间变强。
疯铁的伤势在营养与江悠悠提供的药物加持下迅速愈合,体魄愈发凝实厚重;陈幼薇在角落一遍遍演练刀法,身形愈快,刀光愈冷,试图在速度之外寻得更强的破坏力;铁樱则琢磨着给厨具加幸运加持,让烹饪效果更上一层;江悠悠则将所有时间投入精神力恢复,除了必要的进食与观察,几乎都在深度冥想与睡眠中度过,属性面板上的精神力数值,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攀升。
第十日夜里,火光跳跃,四人围坐成圈。
“复盘吧。” 江悠悠的声音打破沉默,“从我开始。”
她的目光平静扫过三人:“这次行动,我的失误最大。选择了风险极高的战术,将所有希望压在【采集术】的瞬杀效果上。虽成功击杀腐沼巨鳄,却因后面的兽潮精神力透支直接失去战斗力,让团队陷入绝境。”
她不辩解,只陈述事实:“若非疯铁爆发、幼薇与铁樱死撑,我们早已葬身在沼泽里。这是教训。底牌不能在无万全准备时动用,精神力是我的最强武器,亦是最大软肋。”
疯铁瓮声开口:“不对,老大,你没错。那种时候不拼就是死。是我太弱,若能正面扛住那畜生,你根本不必冒险。” 他捶了捶胸口,“我力量三阶,体魄却只有二阶,技能也只加持了力量速度,到了更安全的地方,我会尽快打造更好的防御装备和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