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曦回到宴席上,脸上重新挂上了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与众人周旋应酬,仿佛方才廊下那失态的一幕从未发生。但她自己知道,心底某个角落,已经因为那短暂的接触和玄隐离去时那绝望的眼神,而变得一片狼藉。
接下来的宴席,她有些食不知味,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玄隐攥紧衣角的手,和他那欲回未回的侧影。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根细针,扎得她心生疼。
宫宴终于在一片看似和谐的氛围中结束。
回到寝殿,挥退所有宫人,梵曦独自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个妆容精致、却眼神空洞的自己,久久未动。
汀兰小心翼翼地进来,为她卸下钗环,轻声问道:
“公主,您今日似乎……有些疲惫?可是在宴上不适?”
梵曦闭上眼,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汀兰不敢再多问,默默伺候她梳洗。
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梵曦却毫无睡意。玄隐那双充满痛楚与克制的眼眸,和他离去时那孤寂决绝的背影,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沉溺于个人情感,只会让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切付诸东流。她必须振作,必须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接下来的布局中。
和亲的威胁虽因北凛内斗暂缓,但并未解除。三皇子梵阙与大皇子的争斗日趋激烈,她身处漩涡中心,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萧景琰那边也虎视眈眈,流言之事虽暂时压下,但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需要……彻底摆脱被人当作棋子的命运。
那么,如何才能获得真正不受制于人的力量?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逐渐清晰——军权。
唯有掌握一定的军权,拥有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她才能真正拥有话语权,才能在任何风波中屹立不倒。
然而,一个公主,想要染指军权,谈何容易?这无异于火中取栗。
但她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柳家倒台后,边境几位将领的位置空缺,至今未能完全填补。大皇子和三皇子争夺的重点在朝堂,对边境军务的渗透尚且有限。这,就是她的机会!
她可以通过墨韵斋的渠道,以资助边关、抚恤将士的名义,与那些中立的、或有潜力却不受重用的将领建立联系。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才情和“心系社稷”的形象,慢慢赢得他们的好感与信任。甚至……可以暗中支持一些与她理念相合、又有能力的寒门军官。
这个过程会很长,很艰难,风险极大。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条可能通往真正自由和安全的道路。
想通了这一点,梵曦心中那因玄隐而起的波澜,渐渐被一种更坚定、更冷酷的决心所取代。
玄隐,对不起。
或许……我们注定只能走向不同的方向。
从今往后,我的路,将由我自己来走。
哪怕……这条路上,再也不会有你。
她睁开眼,看着帐顶繁复的绣纹,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清明。
次日,她便召来了钱太监,开始秘密部署与边境将领接触的事宜。她挑选的目标极其谨慎,都是些看似不起眼、却身处关键位置,或是有真才实学却郁郁不得志的军官。
她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但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