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寝殿内熏着清新雅致的“雪中春信”,梵曦则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小憩。
春日暖阳透过窗棂,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常服,墨发如瀑披撒在肩头,未戴任何钗环,显得难得的安静柔顺。
然而,这份安静并未持续太久。
她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只见她翻了个身,一只冰清玉骨的小脚,无意间(或许是有意)从榻上滑出,而那只精致的、缀着珍珠的绣鞋,“哒”的一声轻响,被踢落在了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又滚了几滚,恰好停在了内殿通往殿外的门口附近。
梵曦仿佛被惊扰了美梦,慵懒地睁开睡眼,看了看自己的脚,忽的又瞥了一眼门口那只孤零零的绣鞋,秀气的罥烟眉头轻轻蹙起,带着一丝刚醒的惺忪和不悦。
她并未唤宫女,而是抬起那只未穿鞋的玉足,赤足轻轻点在了微凉的地面上,罗袜轻薄,能清晰地勾勒出她纤巧足踝和优美足弓的轮廓。
她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向了殿内某处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角落。
“玄隐。”
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慵懒的鼻音。
没有回应,但殿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梵曦并不在意,她用那只赤足轻轻点了点地,仿佛在感受地面的凉意,然后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向门口那只绣鞋,语气自然得如同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鞋掉了,给本公主捡过来。”
“......”
阴影处,依旧沉默。但梵曦能想象到,此刻的玄隐,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天人交战。让一个暗卫,一个男子,在公主
寝殿内,为她捡拾贴身的绣鞋……这已不仅仅是僭越,简直是……亵渎。
梵曦很有耐心,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那只悬空的、穿着罗袜的玉足在空气中轻轻晃了晃,白皙的脚踝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那道玄色身影,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极其缓慢地从阴影中显现出来。
他依旧垂着眼,不敢看她,更不敢看那只落在门口的绣鞋,以及榻上那只微微晃动的玉足。他走到门口,蹲下身,动作僵硬地拾起了那只绣鞋。
绣鞋很小,很轻,躺在他布满薄茧的掌心,仿佛一件易碎的瓷器,带着少女身上特有的、若有若无的馨香。这香气与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格格不入,却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腔,扰乱着他的心神。
他拿着鞋,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一步步走向贵妃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走到榻前,他再次单膝跪地,将绣鞋高高捧起,递到梵曦面前,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公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梵曦没有立刻去接。
她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的指尖。一种混合着报复快感和某种微妙悸动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
她缓缓地,将自己那只未穿鞋的脚,朝着他捧鞋的手,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