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曦暗中布局军权的行动,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下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虽然暂时没有掀起巨大波澜,但那细微的波动,还是引起了一些敏锐之人的注意。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萧景琰。
镇国公府在军中人脉深厚,边境的一些异动,很难完全瞒过他的耳目。他发现近段时间,似乎有一股隐秘的力量在暗中接触几位原本保持中立的将领,手段高明,目的不明。而这股力量的资金来源,隐约指向了京城某些新近崛起的、背景复杂的商号,其中就包括……墨韵斋。
虽然墨韵斋明面上的东家与九公主毫无瓜葛,但萧景琰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定然有梵曦的手笔。
“她竟然……敢打军权的主意?”
萧景琰看着手中的密报,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浓烈的兴趣与……一丝忌惮。这个九公主,胆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也……更有趣了!
他并未立刻采取行动揭穿,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甚至……暗中推波助澜。他想看看,这位九公主,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或许,她这块难以啃下的硬骨头,能帮他搅乱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局,让他有机可乘。
与此同时,三皇子梵阙也隐约感觉到梵曦似乎有事情瞒着他。他几次旁敲侧击,都被梵曦巧妙地挡了回来。这让他心中颇为不快,同时也加深了对梵曦的警惕。他开始暗中调查墨韵斋以及梵曦近期的所有动向。
梵曦身处风暴中心,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来自各方的视线。她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她加快了与边境联系的步伐,但行动更加隐秘。她不再直接资助,而是通过多重复杂的渠道,以“民间商队”、“文人社团”甚至“北凛敌对部落”(通过特殊渠道伪装)等多种名义,向目标将领传递善意、提供一些无关痛痒却又能解决实际困难的信息或资源(如某些边境紧缺的药材、改良的农具图样等),润物细无声地积累着好感与信任。
她深知,欲速则不达。获取军权的信任,远比在朝堂上笼络文官要困难得多,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时间的沉淀。
在这紧张的秘密布局中,唯有夜深人静时,那蚀骨的思念才会悄然袭来。
她再没有偶遇过玄隐。他似乎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如同融入了宫廷的阴影,成为了真正的、没有感情的死物。
只有偶尔,在她因过度劳累而伏案小憩时,那件带着他气息的外袍,依旧会悄无声息地披在她身上,证明着他那固执而绝望的守护,从未停止。
这种无声的、不求回应的付出,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她感到沉重和……心痛。
她开始刻意减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将自己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书案和密报之中,用无尽的事务来麻痹自己。
她变得越来越像一座冰冷的、完美的雕塑,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却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坚硬的外壳之下,是一颗早已千疮百孔、却又不得不继续坚强跳动的心。
玄隐,若你我能并肩……
这个念头如同昙花一现,随即被她狠狠碾碎。
没有如果。
前路漫漫,唯有……孤身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