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坤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白凡的目光正好对上了他的脸,也看清了他嘴角那无法掩饰的,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两颗尖锐虎牙。
而常玉坤睁开的双眼,一只眼瞳是暴戾的血红,另一只则是幽邃的碧绿。
这双异色的瞳孔,与白凡那双彻底变为湛蓝色的眼眸对视上了。
死寂般的沉默笼罩了巨坑底部。
下一刻,二人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一句话。
“你也是僵尸???”
“额,常老师,你的身体......”白凡看着常玉坤那几乎不成人形的伤势,咽了口唾沫。
这种伤势,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放心,小伤而已,死不了。”常玉坤却浑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
他双手往后一撑,插入焦土之中,然后猛地一用力,只听一阵令人牙酸声音,他竟硬生生把自己从地里拔了出来,稳稳地坐在了地上。
其余人这才陆续从坑上跳下来,苏念扶着金玉敏,钟武搀着施空,众人围在常玉坤周围。
常玉坤将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他体表那些恐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密的声响。
他趁着身体恢复的功夫,抬头看向白凡,语气凝重地开口道,“余亦武正在和旱魃死斗。”
他言简意赅,“除了我和他,其他所有人......张仲焉,龙峰......他们都战死了。”
“什么!”曼曼的瞳孔骤缩,若不是身旁的金玉敏伸手扶住了她,恐怕早就瘫坐在地上了。
她跟张仲焉认识的最久,感情也最深。
原本抱着一丝希望的她,听到常玉坤亲口说出这个消息后,彻底崩溃了。
“我们......我们已经修正了阴阳镜,”陈晓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是不是这场灾难很快就能结束了?”
常玉坤摇了摇头,异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沉重,“我不知道。阴阳镜虽然停止给旱魐供能,但它现在的实力已经稳固在了一个极其可怕的高度。就算余队拼上一切,我们所有人再加上去......也难以撼动它。”
“胜算......渺茫。”
绝望的气氛更加浓重地压了下来。
常玉坤似乎不想让气氛一直如此低沉,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在白凡身上,尤其是那对湛蓝色的眼睛和尖牙,“说说你吧,你小子。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白凡叹了口气,将他们在阴阳镜里大战阴阳鱼,被阴阳鱼一口吞了下去,在小凤凰的帮助下消灭了阴阳鱼,以及钟武如何用那瓶精血将他转化为僵尸的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
常玉坤听完,眉头微微挑起,“你真的喝下了旱魃的精血?”
白凡点头,“嗯。”
他上下打量着白凡,“那你可不是普通的僵尸,你这算是始祖僵尸了。”
“始祖僵尸?”白凡一愣,“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常玉坤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羡慕,“据说始祖僵尸不仅拥有比我们这些后天转化的普通僵尸更强横的体魄和潜力,更重要的是,对普通僵尸有着先天性的血脉压制。”
“就像......嗯......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反正就是挺厉害的一种存在。”
“当然啊,我跟你实力差距太大,我肯定不会有这种感觉。”
他顿了顿,异色双瞳盯着白凡,“你听说过‘犼’吗?”
白凡点头,“好像上古传说中以龙为食的凶兽,咋了?但这不是神话里的东西吗?”
“传说并非空穴来风。”常玉坤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神秘色彩,“很多传说实际上都是真实存在的,就比如那只救下你的凤凰。”
“据古老的僵尸血脉传承记忆碎片记载,始祖僵尸是有极微小的概率,朝着传说中犼的方向进化蜕变的。”
“当然,这只是流传在古老僵尸中的传说,虚无缥缈,我反正是从来没亲眼见过,甚至没听说过有谁成功过。”
“对了,你不打算变回人吗?”常玉坤突然指着白凡说道,“顶着这两颗大獠牙回去,你是真不怕被人除魔卫道啊。”
“咋变回去啊,第一次当僵尸,我不会啊。”白凡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很简单,试着调动尸气去冲击你的眉心。”常玉坤说着,给白凡表演了两次变身。
白凡跟着常玉坤的教导,很快就变回了正常人形态。
“话说常老师,为什么你会是僵尸啊,而且还是半步红眼。”白凡好奇问道,“恕我直言,以林校长的修为,难道看不透你的僵尸身份吗?”
常玉坤目光看向天空,似乎思索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了,论年龄来说,我应该有几千岁了吧。”
“至于林天胤那个小家伙,都是我看着他长大的呢,他可不舍得赶我走呢。”
“对了,之前你去鹿头村调查的时候,我给过你一个棺材钉,你还记得不。”
“你猜猜看,那个棺材钉是钉着谁的棺材的?”
常玉坤笑眯眯的说完,伸了个懒腰。
“行了,我恢复的差不多了,要回去了继续战斗了,你们几个自己小心点。”
“常老师......你还要去吗?”白凡抿了下嘴,“对方可是红眼啊。”
“我不去,难道让你去送死吗?”常玉坤拍了拍白凡的后脑勺。
“放心,我还舍不得死呢,我要是死了,下学期谁还能带你小子参加世界大赛啊。”
常玉坤说完,挤了挤眼睛,背后那双残破的翅膀一挥,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高空之中,两道血色流光再次狠狠对撞后骤然分开。
余亦武悬浮在空中,身上的铠甲早已破碎不堪,背后的九根穿龙针闪烁着不祥的。即将熄灭的光芒。
他的意识因力量的极致透支和生命力的疯狂流逝而有些模糊,九根针彻底屏蔽了痛觉,使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腰部以下,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全凭着他高超的风系法力强行凝聚气流托举,他才得以继续保持飞行和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