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统治者,对内出手时采用的应该是阳谋,对臣下使用勾心斗角的阴谋并非最佳手段。
而这种阳谋,通过光明正大的人事安排,便能够体现和完成。
袁耀既赋予廖泽阳极大的信任和权力,又通过精妙的制度设计确保权力在可控的范围内运行。这种“信任”与“制衡”的结合,便是高明管理艺术......
“主公英明......”中枢台的办公厅中,诸葛瑾看着手中的内部通告喃喃自语。
他与白翠微都认为,袁耀为了淮南大局以及两年后的大战肯定会暂时隐忍。没想到袁耀使用了更为高明的手段,他将此事半公开,并且在调查真相时安插了淮南各方的人进入。
如果案件真的涉及到贪腐以及内斗,那这些人也只是自绝于淮南、自绝于袁耀!
他动起手来,各方自然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内斗,而是外部的阴谋,这种调查也能在最大限度上减少对内部的影响,削弱大家彼此的疑心!
而安插南司司长的儿子陈吴进入稽查处特别调查组,担任副组长更是一招妙棋。
它不仅最大程度上安抚了南司的情绪,还先入为主的将此事的关注点引往外部势力插手的方向。
如果南司受了冤枉,陈吴必然全力以赴配合廖泽阳侦破此案。如果南司真的参与其中,有这位南司司长的儿子在,南司也必然投鼠忌器不敢胡乱妄为。
就算陈阳父子也参与其中,袁耀也不怕。
在这种半公开的调查中,他们注定会露出马脚,袁耀到时候动手也是合情合理。
坐在对面桌子后的庞统却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诸葛瑾。
“那朱琳所说,可是子瑜教的?”庞统突然笑道。
诸葛瑾无奈道:“当时我心乱如麻,以为无意中卷入了不得了的阴谋之内,正值白夫人前来兴师问罪,我也是病急乱投医。”
庞统捻须不语,却将诸葛瑾面前的茶杯倒满。
“这案子已经通了天,主公欲借此案试探淮南各派系反应,子瑜最好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庞统低声道。
庞统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那便是无论此案是内斗还是外部的阴谋,袁耀都要反向利用。
他要故意将此案弄大,以此震慑那些心中有鬼的臣下。
庞统来淮南走的是诸葛瑾的门路,自然有情面在,所以肯定要提醒一下。
诸葛瑾叹了口气,这事庞统知道,那就表示袁耀也知道。而庞统能坐在这里提醒自己,多半也是袁耀让他来的。
此事自己处理的确实过于唐突了,还好与他见面的是白翠微,换个别人恐怕要遭。
两人都是极其聪明的人,说话自然也点到即止。
过了一阵,庞统突然对诸葛瑾问道:““孔明为何不来淮南?”
诸葛瑾皱眉摇头。
庞统却继续道:“主公在我面前多次提起孔明,心中必有收入麾下的想法,难道他未曾和你说过?”
诸葛瑾叹了口气道:“主公的意思我岂能不知,他也多次在我面前提过二弟,话中之意肯定是希望二弟来淮南报效,只是二弟从小便有自己的主意,我多次去信邀他前来,都被其拒绝......”
庞统沉吟片刻便笑道:“孔明难道有了看重之人?”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庞士元......”诸葛瑾笑着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他信中虽未明说,但我隐约觉得他好像看中了如今驻守新野的皇叔刘备......”
“刘备,刘玄德?”庞统捻须皱眉,口中喃喃自语。
相比中枢台现在的悠闲,稽查处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因为半公开的进行查案,导致各司各府衙都派人来稽查处打听案情进展,以至于原本冷清的稽查处衙门变得门庭若市。
廖泽阳无奈之下只能向雷云和林静娴求助,因为这种事对他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任官员来说十分难以处理。
果然,此招起到了奇效。
两位官二代出面后,拿着名帖前来拜会的淮南官员便一哄而散,稽查处重新恢复了宁静。
于是廖泽阳终于有空间将注意力集中回案件本身之上。
工事房内,廖泽阳遣走了其他人,只留下了陈三。
他走到门前将房门关好,然后低声道:“陈三,你我是生死之交,有些事我也不拐弯抹角,此案是否与令尊有关?”
陈三果断地摇了摇头:“西城刺杀之事,浮针匠大人也是前几日才得知。”
陈三依旧不叫陈阳父亲,而是使用浮针匠的代号。
“他立刻派人清查南司各行动队,并未发现有人参与此事,至于南司的高层浮针匠大人可以替他们担保,绝无此事!”
“那各郡指挥使呢?”廖泽阳立刻追问。
“我敢保证丹阳郡、吴郡、广陵郡没有问题,这三人都是浮针匠大人一手提拔,绝对不敢私自行动......”
“庐江郡的李昆呢?”廖泽阳不依不饶。
李昆便是当年在庐江郡假扮菜贩,活捉红组吴琛夫妇的那名玄翎卫,他事后便被直接提拔成了庐江郡玄翎卫指挥使。
李昆做郡指挥使比浮针匠陈阳还要早,而如今却在陈阳手下工作。
“这......”陈三略有犹豫。
李昆虽然名义上属于南司管辖,但却是白炎亲自提拔的郡指挥使。
不仅资历老功劳也很大,所以陈阳很少给李昆下命令,庐江一直是独立的存在。
“浮针匠大人不是想趁机除掉这个李昆吧?”廖泽阳双目精芒闪动,说话更是直白。
“不会,泽阳想多了,庐江隶属南司,李昆的为人你比我熟.......”陈三脸上没有一丝怒意,反倒调笑起了廖泽阳。
因为当初在庐江郡,廖泽阳与李昆是多年的战友。廖泽阳做小二,李昆假扮菜贩,两人也是搭档过一阵。
李昆这个人做事极为谨慎小心,让他铤而走险派死士进入合肥,绝无可能。
廖泽阳点了点头,只要此事不是浮针匠陈阳做的,那万事都好办!
“会不会是北司故意陷害我们?”陈三突然道。
廖泽阳不语,只是冷笑了一声,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玄翎卫南北司之间的不信任和相互怀疑,果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