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耀点了点头,看来训导局的袁明做的不错,并没有松懈对下面民屯的训练。
几人在杨元的带领下走到屯堡中央的广场上,一间纯木质结构的房屋出现在众人眼前,门前还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公署”两个字。
这便是袁耀亲自设计的屯堡公署。
无论是军屯还是民屯,袁耀都要求在村子中间的位置设立一座公署,主要用来进行屯堡会议、解决民众间一些鸡毛蒜皮的冲突、以及官府政策宣讲之用。
公署门外都设置有木质的意见箱,由监察司安装并配备特殊锁具,每个月都会有监察司的人来取走并换上新的。
民众如有不满或者检举,可以投事先发放好的记号竹签到里面,要告状标红色竹签、要检举则是标黑色的竹签。
取木箱的公差无法取出,只能统一取回箱子后再由官府统一打开处理。
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袁耀知道这种东西早晚会成为虚设之物,况且现在的百姓多不识字,写名字都不成更别说写状子。
但他认为这类土办法虽然不能制止贪污腐化、欺压乡里的行为,但却能够给那些普通人一些希望,给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一些心理震慑。
再不成也至少能让下层民众看见袁耀政权致力改善民生的决心......
“修的不错......”袁耀迈步走进公署,抬头打量着里面的陈设。
大堂很干净,还用青砖安装了地面,一张简易的木桌放在中间四周则是长条凳子。
袁耀绕过土墙,两张简单的木床出现在眼前,这便算是后堂了。
按照规定,屯堡公署必须有外堂和内堂,外堂最少也要能容下十人,而内堂却必须有两张床铺。
外堂平时用来给屯堡三名官员开会以及办事用,而内堂则起到简易驿站的功能。
袁耀要求,任何上面的官员下来视察也要住在公署之内,不得到民宅借宿或者侵占其他房屋,这也是公署的另一项用途。
而来屯堡最多的官员便是内政司掌管屯堡农事、税收、徭役和卫生的“慰农官”。
这也是内政司下辖的基础官员。
他们每人负责三到五个屯堡,定期要走访、排查屯堡的各项工作,十分辛苦。
由于这些屯堡极为分散,距离甚远,“穷兵黩武”的袁耀为了节省开支支援军事又不给他们配备脚力,所以这些“慰农官”基本上都是步行。
出差时也只带一个护卫作伴,所以要经常在屯堡过夜,而这两张床便是为“慰农官”准备的。
而第二类经常来屯堡的官员便是内政司训导局的“训练官”,以及护军都督府的“校验官”。
这两类官员都是基础武官,一个负责屯堡的护军训练,一个负责屯堡的训练验收。
之所以特意安排两个部门如此大张旗鼓,便是袁耀认为,军事依然是现在这个乱世之中最为重要的先决条件。
但问题也就随之而来,那便是床只有两张......
这些工作每个都纷繁复杂,又令出多门,时间协调极为困难。
袁耀在寿春时便经常听见下面的各种抱怨,抢公署床铺竟然成为了三个部门基层官员最为紧要的工作。
本着先到先得的原则,三方的官员经常都要半夜出发,抢在清晨时第一个进入屯堡抢得第二天的床位。
来的早的晚上便能睡个好觉,来得晚便没处睡只能在桌子上将就。
最离谱的是三个部门同时到,那便是有六个人,即使睡桌子也睡不开......
于是后来逐渐形成了统一的潜规则,那便是“慰农官”月初出发,“训导局训练官月中出发,护军都督府的“校验官”最后出发。
三个部门都按照规定的路线走,时间差开十天,把一个月充分利用。
这样做虽然变得教条,但却能让大家都有床铺睡。
袁耀笑着摸了摸木床,还亲自坐上去感受了一下,确实有点遭罪......
记得林栖梧还曾经向他建议过,说木床造价极低,多安两张床这样效率便会提高不少,大家也能少遭一点罪。
结果被袁耀严词拒绝。
他心中有自己的算计,两张床便是卡死各部门到屯堡的人数,以防他们到屯堡大吃大喝,剥削民众。
条件不好便是阻止那些想借机下来游山玩水的官吏和家属,让他们望而却步。
别看这屯堡公署芝麻小的地方,袁耀却在这里投下了大量的精力。
袁耀希望通过建设这种屯堡公署将屯堡治理引向正途,并且期望这种“公署”能够逐渐让百姓脱离“宗祠”“庙宇”的桎梏。
“有问题去公署!”这便是袁耀布置下去的宣传口号。
只有让公署成为民众心目中可信赖的衙门,才能在问题出现的萌芽阶段消灭它。
“杨堡长,我听你刚才说自己是代理堡长不知是何原因?”袁耀走回大堂,坐在长条凳上。
白翠微的手随意的搭在剑柄之上,站在袁耀身后,而卫氏兄弟则左右护卫。
“小人名叫杨元,原在下邳城经营过一间小店铺,后来徐州兵乱成了流民,听说淮南有生路便到了合肥柳树屯.....”
袁耀点头,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徐州之战以后才来到合肥的流民。
“官府把我们同来的百十名流民都编入了柳树屯,只因前些日子老堡长因病故去。慰农官觉得我识字又经营过店铺,便将我提拔为代理堡长处理事务,说是回去上报后才有任命,听说还要做什么选举......”
杨元陪笑道:“我这把老骨头要死的人,早就没了官瘾。”
“只是柳树屯乡亲待我们下河村的流民甚好,老堡长也是对我们有恩,我们下河村的人知恩图报只想着让这柳树屯生活的更好,我这便暂时接了下来,等上面的任命到了便让贤。”
“原来如此.....”袁耀点了点头。
淮南屯堡治理规定上明文规定,堡长的产生除了府衙直接指定外,还要堡民进行投票选举。
因为堡长不同于其他官员,这种最基层的堡官如果没有乡亲的支持,所有事都将无法推动。
堡长的工作纷繁复杂又极其琐碎,此时的百姓基本都是文盲,更别提什么理解政策和天下大事。
堡长不仅要将晦涩难懂的条文说给百姓听,贯彻袁耀的律法和政策。
还要解决百姓的家长里短和一堆扯不清的杂事。
所以袁耀认为,作为堡长,他在堡民中的威望最为重要,而能力倒是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