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名叫孙小宝,是前几年被他们吸收进去的......”
孙建军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丝哭腔。
随着他的讲述,之前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被李安国一一串起,整个案子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果然如他之前猜测的那般,老孙头他们是没钱了!
这几年敌特活动的空间被越压越小,老孙头这些潜伏多年的 “老钉子” 日子越发难捱,便动了歪心思搞钱。
对于他们这样潜伏许久的敌特而言,寻常小利入不了他们的眼,所以他们竟把主意打到了轧钢厂的头上。
他们先是买通了保卫科的小朱,又勾搭上后勤那边的人,
最后找了几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凑成个盗窃团伙。
之前那个服毒自杀的敌特,就是这伙人的直接联络人,负责给老孙头这条线输送经费。
但可惜的是,孙建军刚来没几天,对老孙头这条线上的其他人并不熟悉,
除了老孙头,说不出其他人的具体身份。
但他能肯定,轧钢厂里一定还有老孙头的同伙。
“我问过老孙头,”
孙建军抹了把脸,声音发飘,
“我说找到钱后,往后怎么办......他只含糊说了句,‘厂里会有人帮着遮掩’.......”
李安国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眉头微皱。
孙建军知道的不算多,但厂里还有同伙,无疑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这潭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王大少在一旁飞快记录着,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格外急促,偶尔抬眼看向李安国,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
看来这案子远没结束,抓了老孙头和孙小宝,不过是掀开了冰山一角。
孙建军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从他如何被胁迫加入,到老孙头如何教他在厂里行动,
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李安国心里漾开层层涟漪。
说到最后,他忽然停住话头,抬头看向李安国,眼里带着一丝祈求:
“这些是我知道的所有了,能....... 能饶我一命吗?”
“你说的这些,我们会一一核实。”
李安国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偏向,
“若是经查证属实,没有半句虚言,自然算是立功表现。”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孙建军(现在该叫孙小宝了)那张写满惶恐的脸上,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
“至于最终如何处置,得看我们的调查和你的配合情况,以及这些线索能帮我们挖出多少东西,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保住了......”
这三个字像块石头落进孙小宝心里,他猛地长呼一口气,紧绷的身子瞬间软了半截,若不是被椅子靠背撑着,几乎要滑下去。
他慌忙点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我一定好好配合!一定配合!你们问什么我说什么,绝不含糊!”
李安国朝王大少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停下笔站起身:
“先把他带下去,看好了。”
两名保卫员应声进来,刚要拉起孙小宝,李安国又补了句:
“回去之后要是想起什么遗漏的,随时可以跟看守的保卫员说。”
孙小宝重重颔首,眼里终于有了点活气,被保卫员架着胳膊往外走时,脚步都轻快了些,
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胆地等死了。
门 “咔哒” 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动静。
王大少才转过身,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这小子说的,应该都是真的。厂里有敌特这个信息,跟咱们之前的推测对上了。”
李安国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指尖在卷宗上敲着:
“老孙头在厂里待了这么多年,能勾搭上的人绝不止一两个。孙小宝知道的太少,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把笔录整理好,咱们去会会那位‘老狐狸’。”
王大少闻言,没有再开口,只默默低下头,将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笔录本上。
台灯的光晕里,李安国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这场拉锯战,才刚刚进入关键局。
好一会儿过去,王大少将孙小宝的审讯记录仔细整理完毕,
李安国接过来看了又看,把先前收集的线索与孙小宝交代的信息一一对照,
确认没有明显纰漏后,才朝门外吩咐:
“把老孙头带过来。”
片刻后,两名保卫员押着个人走进审讯室。
那人头上套着黑色头套,嘴里塞着破毛巾,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脚步踉跄着,一看便知是被粗暴对待过。
见这阵仗,李安国先是一愣,目光转向跟着保卫员进来的李家荣。
李家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解释:
“这不是......怕他跟之前那个敌特一样!稳妥点好。”
李安国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行了,把东西拿下来吧。”
李家荣赶紧应了声,上前一把扯掉头套,又拽出老孙头嘴里的破毛巾。
头套刚一取下,老孙头的眼睛被灯光刺得眯了眯,随即就梗着脖子大声喝骂:
“我是宣传科的老孙!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向厂里告状,我要找厂长……”
可话说到一半,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卡在喉咙里。
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王大少常在厂里晃,他熟得很,
而王大少旁边坐着的那个,虽说没打过照面,
但那身气度,再加上保卫科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不是李安国还能是谁?
老孙头的脸色瞬间变了,刚才那股子嚣张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嘶” 地瘪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
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安国拿起桌上的记录,慢悠悠地翻着,
那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刺耳。
“怎么不接着说了?你不是要找厂长告状吗?”
李安国放下手里的审讯记录,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冰,直勾勾地盯着老孙头。
老孙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事到如今,再装傻充愣已是徒劳,
保卫科既然敢在厂里动手,显然是掌握了什么把柄。
他张了张嘴,刚才那股子喊着要告状的气焰早散得没影了,只剩下满心的慌乱。
不过他毕竟是经年的老敌特,很快便收起了心中的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