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李安国的身影出现在保卫处大楼前,
夜风吹得工作服猎猎作响,他抬头看了眼一楼亮着灯的窗口,
黄色灯光在夜色里透着股冷硬的光,不用问也知道那就是羁押室。
既然找到了地方,李安国也没多耽搁,径直朝着亮灯的地方走去。
刚到羁押室门口,就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
两位护卫队队员笔挺地守在门边,手中还拿着武器。
两人见李安国过来,立刻挺直腰杆,‘啪’ 地敬了个礼:
“李干事!”
李安国抬手回礼,目光扫过紧闭的铁门:
“所有人都在里面了吧!”
“都在里面,李干事!一个没跑!”
左边的队员应声答道,手还往腰间的枪上按了按。
李安国点点头,凑近门上的小窗往里瞧了瞧。
只见里面七八个小喽啰缩在墙角,有的抱着头瑟瑟发抖,有的正偷瞄门口,眼神里全是慌张。
他收回目光,对两名队员吩咐道:
“把人逐个带到审讯室,我一个个审。”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声,显然是有人听见了。
李安国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也没继续开口,
而这边的队员,听到李安国的吩咐,没有丝毫犹豫,‘啪’ 地并拢脚跟说道:
“明白!”
李安国闻言,点了点头,直接朝着不远处标着审讯室的房间走去!
等李安国进了屋,刚才回话的队员哗啦拽开羁押室铁门,枪口往墙角一戳:
“你,出来!”
被点到的瘦子 ‘嗷’一嗓子蹦起来,膝盖抖得跟筛糠似的:
“我招我招!我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还在吃奶的娃......”
话没说完就被队员用枪托砸在后腰上。
“少废话!”
队员揪着他后衣领往门外拖,鞋子在水泥地上犁出两道白印,
“敢跟敌特混一块儿,这会儿装可怜给谁看?”
瘦子被拖得一路踉跄,裤裆里隐隐透出尿骚味。
如果是平时,抓住这样的小毛贼,护卫队员根本不会这么暴躁,
但谁让这次的事件涉及到敌特,所以有点冲动也是正常。
护卫队员拽着人路过走廊,铁门上的铆钉刮过瘦子后背,疼得他直抽气,却连喊疼都不敢大声。
等铁门 ‘哐当’ 重新锁死,羁押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嚎,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野狗。
此刻的审讯室里,李安国慢条斯理拧开钢笔帽,金属螺纹在黄褐色灯光下泛着冷光。
外头拖拽的声响、骨节碰撞的闷响、还有瘦子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他听着跟没听见似的,只把审讯纸往桌沿推了推。
墨水瓶蹲在桌角,倒影里晃着他半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对于护卫队员的小动作,李安国没有丝毫在意,
毕竟他可不是那些好好先生,更残酷的事情他都见过,怎么可能会对这帮跟敌特勾连的毛贼心软?
再说轧钢厂的耗子洞才刚撬开个缝,不严刑峻法怎么敲山震虎?
没等李安国多想,铁门 ‘吱呀’ 被推开,队员把瘦子搡了进来。
那家伙看见桌后坐着的李安国,膝盖一软就往地上出溜,裤腿在水泥地上磨出刺啦声。
刚刚在仓库,他可是亲眼见到李安国手也不抖地朝着仓库清空弹匣,
平时道上混的狠人也见得多了,可谁有这主儿身上那股子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冷劲?
瘦子盯着李安国手背上没结痂的血痕,喉结滚动着,牙花子都开始打颤。
见到瘦子这副熊样,护卫队员嘴角扯出抹冷笑,
伸手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拽起来,冲桌后的李安国喊道:
“报告!犯人带到!”
李安国没吭声,只抬下巴点了点椅子。
队员心领神会,揪着瘦子后颈往椅子上一按,
这家伙双手被反铐在背后,屁股刚沾到椅面就往下滑,
整个人弓着背卡在椅背上,跟只被捆了爪子的虾米似的。
但此刻却没人在乎他难不难受。
李安国盯着瘦子额角暴起的青筋,忽然开口问护卫队员:
“审讯记录会写吗?”
队员眼睛一亮,赶紧挺腰杆:
“会!之前写过!”
“那就好。”
李安国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我问你记,字写清楚点。”
“是!”
说罢,队员麻溜地挪到桌边,抓起钢笔时手指都有点抖,
能跟着领导做记录,可是往上爬的好机会。
钢笔尖在纸面上划出沙沙声响,跟瘦子牙齿打颤的声音混在一块儿,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耳。
见队员笔尖落纸,李安国直勾勾盯着瘦子:
“姓名?”
“赵... 赵四!”
瘦子喉结颤得像筛糠。
“家住哪儿?”
“南锣鼓巷 40 号院,前院头间倒座房!”
听到瘦子也住在南锣鼓巷,李安国微微挑眉:
“南锣鼓巷的?”
赵四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
“是是是!领导您也住那片儿?”
“少套近乎。”
李安国敲了敲桌沿,
“家里还有谁?”
赵四像是捞到救命稻草,脱口就喊:
“领导,我上有八......”
“问什么答什么!”
李安国突然沉下脸,
“别扯没用的!”
赵四吓得一缩脖子,敢有再耍什么小心思,盯着桌面裂缝憋出句:
“家里有个老娘,两个孩子!”
记录的队员手一抖,忍不住抬头:
“没有媳妇儿?”
问完才觉失言,赶紧低头抠笔尖。
李安国没吭声,只拿眼神剜着赵四。
赵四喉头滚动,突然把脸埋在膝盖间:
“媳妇儿跑了!”
“干什么工作的?”
“我... 我没正经营生...”
赵四缩着脖子,后衣领被反铐勒出一道红印。
李安国眉头一皱,敲了敲桌角,
无业游民多半是混街头的,就算知情也有限,但该走的过场不能少,
“说说今天的事情,你和仓库里的敌特是什么关系?”
赵四突然抖得像筛糠,膝盖在桌下撞得铁椅腿当当响:
“我真不知道他是敌特啊!是朱光明找的我 ,就死在仓库那个,跟我一个院儿的!”
他舌头打了结,唾沫星子喷了老远,
“他说有笔 ‘大买卖’,我知道他在轧钢厂保卫科当差,就问是啥买卖,他说厂里废弃零件多的是,偷偷弄出去能换钱,还说他负责巡逻,准保没事...”
“你怎么参与的?”
李安国不想听这些事情,直接开口打断,
“我... 我本来不想参与的!”
赵四突然拔高声音,
“我就说弄出来也没地儿卖,谁知道他说黑市有人收!后来... 后来他就带我见了仓库那人...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人叫啥,就听朱光明喊他‘老鬼’...”
他越说越急,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
记录的队员手速飞快,钢笔尖划破纸页发出 ‘嘶’ 的一声。
李安国盯着赵四瞳孔里的惊惶,突然想明白为什么仓库里的那个老鬼要第一时间杀了朱光明!
即便朱光明不是敌特,也必然知道一些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