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脚步声停在废墟前。
一个男声响起：“别动——地上那根钢丝，是活扣。”
陈默靠在岩壁上，手还搭在臂甲的钢丝卡槽里。他没动，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林清雪靠着他的背，指尖有点凉，但没再发抖。
刚才那一声“活扣”，说明来人不是傻子。这帮人里有懂机关的。
他闭眼听动静。脚步分成了三拨。一拨急，踩得碎冰咔嚓响，像是抢宝贝的散修；一拨稳，落地无声，明显是训练过的精锐；还有一拨站在外围，几乎不说话，但每次移动都卡在别人换气的空档。
这不是普通的寻宝队。
“有人监听。”陈默低声说，“第三拨，藏得最深。”
林清雪抬了下眼皮，“听出来了……左边树根后面，呼吸差半拍。”
陈默嘴角抽了下。这丫头方向感烂到能把自己绕进死胡同，耳朵倒是灵得很。
外面吵了起来。
“青阳宗的人呢？怎么还没到？”一个粗嗓门喊。
“别装了，你们几个根本不是青阳弟子。”另一个声音冷笑，“左袖口露出血骷髅纹了，血煞盟的狗，也敢冒充正道？”
“呵，散修联盟不也来了？”那红衣女子声音尖利，“打着‘共抗末世’的旗号收编天才，背地里把人炼成药引，你们才脏。”
“都住口！”银袍老者沉声喝道，“陈默与林清雪刚突破，必在附近调息。谁先找到他们，谁就掌握未来武道话语权！”
陈默听得直翻白眼。
未来武道话语权？
这话听着像极了前世短视频里那些卖课大师的开场白。
他还记得自己当年刷到这种视频，一边啃泡面一边骂“画饼的祖师爷又上线了”。现在倒好，饼直接飞脸上了，还是带毒的那种。
林清雪看他表情不对，小声问：“你在笑什么？”
“笑他们把我当唐僧肉。”陈默回她，“吃一口长百年功力，还能振兴门派，划算死了。”
林清雪没接话，只是慢慢撑起身子。她的腿还在抖，但站住了。
“不能躲了。”她说，“雷音石要响了。”
陈默抬头看头顶岩层。几块深灰色的石头已经开始轻微震颤，发出低频嗡鸣。这是山体内部应力变化的征兆，再过几分钟，整个侧洞都会塌。
他摸出怀里那半块刻着“阴”字的玉片残片。这玩意儿是从秘地崩出来时顺手塞进去的，本来打算留着研究阵法，现在只能拿来赌一把。
他运功一震，玉片碎成五小块。
手指一扬，碎片顺着气流飘出洞口，在月光下划出淡蓝轨迹。
下一秒，他压低嗓子，模仿守墓老人那种断断续续的腔调：“此地禁制未消……妄动者……魂飞魄散。”
说完，他掏出那个空丹瓶，放在唇边用力一吹。
“呜——！”
尖锐哨音撕破夜空，像某种阵法启动的警报。
外面瞬间安静。
连雷音石的嗡鸣都好像停了一瞬。
“假的。”有个声音说，“那是丹瓶。”
“可玉片是真的。”另一人道，“我认得这材质，是百年前寒渊洞府专用封印石。”
“而且刚才那声音……太像了。守墓老人十年前就消失了，难道真附身在这？”
议论声四起。
陈默没放松。他知道这些人不会信太久，但只要争取到两分钟就行。
他转头看林清雪，“能走吗？”
她点头，“走旧道，穿雷音区，快的话十分钟出山腹。”
“问题是。”陈默指了指外面，“十分钟后我们还在洞里，他们就能听见脚步声。”
“那就让他们不敢进来。”林清雪突然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根冰针，往自己手腕划了一下。
血滴落在地上，迅速结成一片薄冰，蔓延到洞口边缘。
她咬牙，真气强行催动。冰面开始发光，形成一道残缺的符文阵。
“寒玉宫的‘止步咒’。”她说，“只能撑三分钟，但足够让他们以为这里还有后手。”
陈默看着她苍白的脸，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她在透支。
但他更知道，这时候劝她休息，等于逼她掉链子。
外面的人已经吵翻了。
“散修联盟在此！”银纹黑袍男子踏前一步，朗声道，“陈公子若愿加入，我盟赠《风行诀》全本，另配两名金丹护卫，三年内保你进入核心层！”
“荒谬。”红衣女子冷笑，“血煞盟许你副令主之位，统辖南方七省行动权。林姑娘天资卓绝，何必困于青阳这小庙？我盟愿为你打开寒玉宫禁地，让你继承完整传承！”
陈默听得脑壳疼。
又是画饼又是开地图炮，搞得跟招聘大会似的。
他活动了下手腕，钢丝在臂甲里滑动一寸。
然后他起身，一步步走出侧洞。
林清雪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站在废墟边缘，面前是十几双眼睛。
有贪婪的，有试探的，也有纯粹看热闹的。
陈默扫了一圈，开口：“我非货物，不卖。”
人群一静。
那银袍老者皱眉：“年轻人，机会只有一次。”
“我知道。”陈默说，“所以我现在就拒绝。”
林清雪往前半步，冰雾从她脚下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三丈地面。
“我的路。”她说，“我自己走。”
她话音落下，空气中温度骤降。几片冰晶浮起，在月光下旋转。
有人后退了半步。
陈默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平时迷路都能把自己绕进陷阱，现在站这儿，居然稳得像座山。
他忽然觉得，这趟秘地没白来。
不止是突破境界。
还有个能并肩的人。
“你们两个……”血煞盟使者刚要开口。
陈默抬手打断，“别说了。招揽的话术我都听过八百遍了。上次有人这么跟我说的时候，转头就在背后捅刀子。”
他没说是哪次。但林清雪听懂了。
她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
这个动作很小，但所有人都看见了。
散修联盟的人 exchanged 眼神。
血煞盟那边已经开始调动阵型。
陈默知道，接下来要么打，要么逃。
可雷音石又响了。
这次更近。
头顶一块岩石裂开细缝，灰尘簌簌落下。
“走不成了。”林清雪低声说。
“那就等。”陈默盯着对面人群，“等他们先动手。”
“你不担心被围攻？”
“怕就不出来了。”他咧嘴一笑，“再说了，谁规定站队就得选边？我可以两边都不站。”
林清雪看着他，忽然也笑了。
“你这个人。”她说，“明明怕得要死，还非要装镇定。”
“那是因为。”陈默握紧臂甲，“我身后有人要保护。”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钟响。
三短一长。
青阳宗紧急召集令。
人群骚动起来。
“青阳的人来了？”
“不可能这么快！”
“等等……那是铁擎天的醉仙酿火信号！他在北岭放火了！”
陈默瞳孔一缩。
铁擎天不会无缘无故放信号焰。除非——宗门出事了。
他看向林清雪，“你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记不住。”她说，“但我记得你留的标记。”
陈默点头。他一路上用钢丝刮过树皮，做了隐形记号。
“那就跟紧我。”他说，“这次换我带你走。”
他刚要动身，前方人群突然分开。
一名白衣人缓步走出，手持鎏金折扇，轻轻遮住下半张脸。
陈默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这人他没见过。
但这股气息……
像极了前世最后杀死他的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