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青阳宗执事堂前,手里还攥着那枚青铜挑战令。阳光照在金属上,反射出一点刺眼的光斑。他没抬头看门匾,也没去数台阶有几级,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门槛有点高。
他跨过去的时候,右眼下的泪痣还在发烫,但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他知道这感觉不会一直持续,就像前世每次危机来临前的预兆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身份牌交出来。”门口站着个穿灰袍的执事弟子,声音平平的,不带情绪。
陈默从怀里摸出昨天擂台赛后发的临时凭证,递了过去。对方扫了一眼,又抬头看他脸上的泪痣,顿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转身进去了。
里面是三间并排的小屋。
第一间测体魄。一个壮汉让他握铁球,捏弹簧,跳台阶。陈默照做,动作干净利落。那人看了眼刻度表,点点头:“经脉通畅,筋骨协调性好,锻骨一阶中期,可入外门。”
第二间测灵力。老者让他把手放在玉盘上,闭眼静心。灵力刚涌出,玉盘就亮了一下。老头眉毛一挑:“能控气,有基础。虽未周天,但感知敏锐,合格。”
第三间是心性问答。坐着个白须长老,问得很简单:“为何习武?”
陈默站着,没想太久:“为了不被命运打倒。”
长老抬眼看过来,目光沉了一些。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但我可能是唯一一个说到做到的。”
长老没再问,提笔在册子上写下名字,盖了个红印。
“准了。”
走出执事堂时,陈默手里多了块木牌,正面刻着“青阳外门·陈默”,背面是个小小的火焰纹——这是外门弟子的标识。他把它塞进衣领里,贴着胸口放好。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不再是街头乱战的无名小子。他是青阳宗的人了。
但这身份,只是起点。
他还记得铁擎天说的那句“明天辰时,后山老地方”。
现在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
他没回居所换衣服,也没去领新练功服。黑衣还是湿的,沾着汗和一点点血迹,但他不在乎。他直接往山后走。
林子边上,石头上坐着个人。
酒葫芦挂在腰边,手里拿着根烧火棍似的铁鞭,在地上划来划去。
铁擎天没看他,只说了句:“你还真来了。”
陈默站定:“您说别迟到。”
铁擎天停下动作,转头打量他一眼。这小子一身狼狈,眼神却稳。不像那些刚赢了一场就飘起来的废物。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这儿?”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来?”
“您让我来的。”
铁擎天哼了一声,把铁鞭插进土里,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我这些年没收过亲传弟子。外门几百号人,我看不上。”
“哦。”
“哦?你就这反应?”
“等您下一句。”
铁擎天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行,算你有种。从今天起,你归我管。算是我铁擎天的徒弟。”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扔了过来。
陈默伸手接住。
正面刻着个“铁”字,背面写着“守时者立”。
“明日此时,带这个来。”
“练什么?”
“拳。”
“就这些?”
“你以为我要教你飞天遁地?先打一年基础再说。”
陈默低头看着手里的木牌,没说话。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前世他在废墟里捡到一本残破武经,靠自学活了三年。但现在不一样了。宗门有体系,有资源,有人教。哪怕是最基础的东西,也可能藏着关键细节。
他必须重学。
哪怕慢,也不能跳。
第二天辰时,陈默准时出现在后山空地。
铁擎天已经在了,正在活动肩膀。见他来了,也不废话,直接摆了个起手式。
“这是青阳锻骨拳第一式:开山。”
他慢慢打出一拳,动作不快,甚至有点笨拙。手臂伸直,腿微曲,呼吸配合发力节奏。
“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
“那你打一遍。”
陈默照做。
拳出去,姿势标准,力量到位。
铁擎天摇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
“太顺。”
“什么意思?”
“你是按动作做的,不是按身体走的。锻骨拳不是打架用的,是让你感受筋骨联动的。你打得像抄答案,而不是写过程。”
陈默愣了一下。
他明白了。
前世他总想着最快最狠的打法,每一招都想致胜。但在宗门里,基础不是为了赢别人,是为了懂自己。
“再来。”
他又打了一遍。这次放慢速度,注意力集中在肩、肘、腕的传导上。
铁擎天点头:“这次像样点。”
“第三遍。”
太阳升到头顶时,他已经打了三十六遍。
手臂酸胀,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滴在脚前的泥土上。
铁擎天终于开口:“停。”
他走过来,伸手按了按陈默的肩膀。
“有点意思了。昨天你用头槌破势,靠的是时机。但时机从哪来?从对手的破绽里来。而破绽,往往藏在动作的衔接处。”
“所以要练基础?”
“对。高手对决,拼的不是谁招多,是谁动作更稳、更少漏洞。你越熟,别人就越容易看出你的节奏。但如果你连基础都打得没人看得透,那你才是最难缠的那个。”
陈默点头。
他想起赵虎使崩山劲时那一瞬间的迟滞。
原来那一瞬,不只是他的机会,也是所有人的弱点。
“明天继续。”铁擎天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还是这个时间。别迟到。”
“不会。”
陈默转身离开。
回到居所,他把“铁”字木牌放在枕下,脱下黑衣,换了身干净的练功服。坐下调息时,脑子里全是那一拳的动作分解。
开山。
不只是打开山门,也是打开自己。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轻松。每天重复同样的动作,枯燥,乏味,看不到进步。但正因为这样,才没人能坚持到底。
而他能。
因为他知道三个月后会发生什么。
晚上,他躺在床铺上,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地板上一条斜线。
他闭着眼,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空中描画拳路。
第二天清晨,鸡鸣刚响,他就起身了。
洗漱完,摸了摸枕下的木牌,确认还在。
出门时,天还没完全亮。
后山路上,露水打湿了他的鞋底。
铁擎天站在老地方,背对着他。
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
“今天教你第二式:”
话没说完,他突然转身,一拳轰出——
风声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