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灵虫卵空壳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了下。天刚亮，阳光从窗缝斜照进来，落在那枚空壳上，像一层灰。
他没睡。昨晚的事一件件过脑子：庆功宴、白袍人、面具碎片、铁擎天的请帖……他拒绝赴宴是对的。但现在，麻烦还是来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声音停在门口，接着有人敲门。
“陈默师兄，执法堂传召，请您即刻前往议事殿。”
他开门，三名执事站在外面，穿的是执法堂黑边青袍，手里拿着玉碟记录仪。其中一人低头核对名单，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对劲。
“怎么？”陈默问。
“例行问询。”那人说，“关于你最近的任务记录，有些细节需要核实。”
陈默点头：“走吧。”
路上没人说话。山道两边有弟子经过，看见他和执法堂的人走在一起，立刻停下脚步，交头接耳。他听见有人说：“就是他？”另一个压低声音：“听说和永夜有勾结。”
他没回头，也没反驳。这些话不是今天才开始传的。
议事殿里已经有人等了。几位长老坐在高位，脸色严肃。铁擎天也在，坐在角落，看见他进来，微微点头。
主位上的执法长老开口：“陈默，有人举报你与敌对势力暗中往来，意图谋反。你可知情？”
陈默站定：“不知情。但我知道是谁在搞鬼。”
全场一静。
“哦？”执法长老抬眼，“你说说看。”
“我昨晚用破妄之瞳回溯了醉仙楼的影像残痕，发现最早散播谣言的是外门执事李三元。他在比赛当晚曾与一名蒙面人密会于后院柴房。时间是戌时四刻，地点是东墙第三堆木柴旁。”
他顿了顿：“我已经让红袖查了他的账目，过去三天，他收了五笔灵币打赏，每一笔都带有血煞盟的标记纹路。这不是巧合。”
有人冷笑：“你倒是会甩锅。”
陈默看向发声的人，是另一位长老：“那您觉得，我为什么要编这种谎？如果我真的通敌，还会主动来议事殿？”
那人不语。
执法长老翻动手中的玉简：“还有证据。这是匿名举报信，称你在黑松林曾与一名白袍男子密会，时间是门派赛前一日卯时。随信附有地形图与符印痕迹。”
陈默心里一紧。这个时间点他知道——那是他追击巨兽受伤后返回的路上。但他不是一个人，林清雪也在。
“我可以调取巡更玉碟。”他说，“那天早上我确实去过黑松林，但那是执行斩妖任务，登记时间是卯时三刻，由任务堂备案可查。而且我当时带着信号焰符，中途发过一次求援信号，药堂有记录。”
执法长老皱眉：“这倒属实。”
“另外。”陈默继续说，“我愿意接受心镜台测谎。只要宗门允许，我现在就去。”
全场哗然。
心镜台耗损修为，一般人不会轻易尝试。尤其是年轻人，谁愿意拿未来换一句清白？
铁擎天突然站起来：“我支持陈默接受测试。一个敢上心镜台的人，不会是叛徒。”
有长老摇头：“太危险。万一他是被操控的傀儡，自己都不知情呢？”
“那就更该查清楚。”铁擎天声音大了，“我们青阳宗不能因为几句闲话，就把拼死斩妖的弟子当罪人！”
争论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最后决定：暂不软禁，但限制外出，等待心镜台排期。同时，执法堂将继续调查举报信来源。
陈默走出议事殿时，太阳已经高了。山道上人多了起来，不少弟子远远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回到居所，他第一件事就是取出《基础炼体法》残卷。这本书是他之前从药尘子那里借的，一直没还。现在正好用上。
他在书页夹层藏了一枚加密玉简，只有药尘子知道解码方式。玉简上只刻了一行字：“风不止，树欲静。”
守阁弟子来取书时，他特意叮嘱：“这是还给药老的，务必亲手交到他手上。”
弟子点头走了。
傍晚，红袖派人送来消息：醉仙楼已被执法堂安插眼线，她暂时不能露面。但她确认，李三元今早偷偷兑换了一批高阶灵币，来源不明。
陈默坐在灯下，把玩着那枚灵虫卵空壳。壳很轻，捏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他知道，这里面曾经藏着能追踪他的东西。
他想起昨天那些模仿他打法的年轻弟子。他们学不会，不是因为动作难，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战斗从来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活命。
第二天一早，演武场来了不少人。
陈默主动去了。
他站在场中央，拿出钢丝，在空中甩了几圈。围观的人渐渐聚拢。
“有人说我决赛赢的是靠邪门手段。”他说，“现在我站在这儿，谁想试试？现场挑战，三个人都行。”
没人动。
“我来！”一个外门弟子跳上来，炼气后期，拿的是标准长剑。
陈默没用刀，也没用内劲，纯粹用钢丝缠住对方手腕，一带一拉，人直接摔出场外。
“再来！”又上来两个，一起攻他。
他退半步，钢丝横扫，逼开一人，侧身闪过另一人刺击，反手用钢丝绕住脚踝一扯，两人撞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打法。”他收起钢丝，“不帅，但有用。”
人群安静了几秒，然后有人小声说：“我哥说有人给了他十块灵石，让他联名写陈情书……”
“我也听说了，说是只要签名，就能优先晋升内门。”
陈默听着，没打断。
他知道，真相已经开始浮出水面。
晚上，药尘子那边传来回应：一枚空白丹瓶，瓶底刻着一个“默”字。
意思是：我知道了，我在准备。
陈默把瓶子放在桌上，和灵虫卵空壳摆在一起。
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他右眼下。那颗泪痣很显眼，像一颗凝固的血滴。
他伸手摸了摸短刀刀柄。刀还在，刃未出鞘。
手指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