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苏城,白日里商业战争的硝烟暂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都市璀璨的灯火与淅淅沥沥的春雨。
东海集团苏城分部,顶楼的办公室依旧亮着灯。萧芸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将最后一份关于应对欧洲财团恶意收购的反击方案审阅完毕,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城市夜景,轻轻叹了口气。
白日的她,是雷厉风行、冷静干练的商界精英,与苏晴配合默契,从容应对着来自各方的压力。
唯有在这样的深夜,独自一人时,那份被刻意压抑的情感才会悄然浮上心头。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上面仿佛倒映出那个人的身影——淡然,强大,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她心安,也让她……心碎。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走进他的心里了。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夕颜,那样美丽、善良又聪慧的女孩,他们站在一起,是那样的般配,如同日月同辉。
而自己,或许永远只能站在远处,默默地仰望,尽自己所能,帮他打理好世俗的产业,让他能心无旁骛地去应对那些更广阔天地里的风雨。
这样……就够了吧?萧芸在心里问自己,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呢?尤其是在得知他和夕颜正式订婚后,那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奢望,彻底破碎了。
夜深人静时,那股酸楚和失落便如这窗外的雨水般,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浸湿了枕畔。
她比苏晴年纪小,心思也更敏感细腻。苏晴对陈仁浩更多是敬畏和知遇之恩,而她,却在一次次接触中,不知不觉泥足深陷。
“萧总,还没回去休息吗?”助理推门进来,看到站在窗前的萧芸,关切地问道。
萧芸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与冷静:“这就回去。
明天的会议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嗯,辛苦了,你也早点下班吧。”萧芸拿起外套和包,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办公室。
只有在电梯门关上的刹那,看着金属门上自己模糊的、带着一丝疲惫的倒影,那抹隐藏的哀伤才再次悄然浮现。
她知道,这份感情注定无果,只能深深埋藏。或许,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才是最好的麻痹方式。
与此同时,东海市。
陈仁浩站在别墅的露台上,负手而立,遥望着北方夜空。
细雨无声飘洒,却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外,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悄然滑开,滴雨不沾。
他感应到,那股带着古老龟息气息的灵力波动,已经进入了东海地界,并且毫不掩饰地,朝着他所在的方位而来。
“倒是直接。”陈仁浩心中暗道。
他没有惊动已经休息的陈夕颜和李婉母女,身形微微一晃,便如同融入了夜色之中,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了别墅区外,一处僻静的山坡之上。
雨丝更密了些,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
片刻之后,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坡的另一端。
来人正是林重。
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灰袍,身形枯瘦,在夜雨中显得有几分萧索。
他没有打伞,雨水落在他身上,却仿佛被一层极淡的光晕隔绝,无法浸湿他的衣袍。他抬起头,那双饱经沧桑的浑浊眼睛,平静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陈仁浩。
四目相对。
没有预想中的剑拔弩张,没有冲天的杀气。空气中弥漫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在雨中默然对视。
“老朽林重,忝为林家不肖子孙之先祖。”
林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这雨夜融为一体。
陈仁浩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陈仁浩。”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雨声淅沥。
良久,林重才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小友,好手段。”
陈仁浩神色不变:“林破军咎由自取。”
“是啊,咎由自取。”林重叹了口气,并未反驳,“贪念炽盛,刚极易折,合该有此一劫。老朽沉睡多年,未能及时管教,亦有责任。”
他的态度,完全出乎陈仁浩的预料。没有兴师问罪,没有悲愤填膺,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
“小友可知,”林重话锋一转,浑浊的目光似乎变得锐利了些许,紧紧盯着陈仁浩,“老朽为何而来?”
陈仁浩迎着他的目光,淡然道:“非为复仇。”
“不错。”林重点头,“林家气数已尽,强求无益。老朽此行,一是来了结这段因果,二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想向小友,求证一事。”
“哦?”陈仁浩眉梢微挑。
林重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那沉寂的气息仿佛苏醒了一丝,周围的雨势似乎都为之凝滞了一瞬。他凝视着陈仁浩,一字一句地问道:
“小友施展的那丝……至阳至刚、蕴含无上毁灭道韵的雷霆之气,究竟……源自何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压抑了无数年的、近乎绝望的期盼!
陈仁浩心中一动,紫霄神雷?这林家太祖,竟然是为了这个而来?他似乎……认得此雷?或者说,认得这种层次的力量?
看来,这位看似行将就木的老者身上,藏着不少秘密。这场雨夜会面,似乎比预想中更加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