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城西一栋闹中取静的别墅内。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年近花甲的周福生紧锁着眉头,在装饰典雅却弥漫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客厅里来回踱步。他身形微胖,穿着考究的丝绸唐装,手指上戴着一枚水色极佳的翡翠戒指,眉宇间积压着化不开的愁云与疲惫,偶尔望向二楼卧室方向的眼神,充满了焦虑和无助。
卧室里,躺着他年逾八旬的老父亲周老爷子。周老爷子本身就是一位颇有名望的老中医,一生悬壶济世,德高望重。然而月前,老爷子突发怪病,先是精神萎靡,嗜睡,继而昏迷不醒,身体机能急剧衰退。周福生动用了所有人脉,请遍了东海市乃至周边省份的西医专家、国手名医,各种先进仪器检查了个遍,结果却令人绝望——查不出任何明确的器质性病变!所有生命体征都在不可逆转地缓慢下滑,西医方面已经委婉地表示让他们“准备后事”,断言老爷子撑不过三天了。
这种明明看着至亲生命流逝,却束手无策、连病因都找不到的感觉,几乎要将周福生逼疯。他父亲一生行善积德,救人无数,晚年竟要遭受如此不明不白的折磨?
“唉……”周福生长叹一声,无力地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难道真的……回天乏术了吗?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苏晴拿着平板电脑,脚步匆匆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从偏厅走来。苏晴二十七八岁年纪,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容貌清秀,眼神干练,是周福生的得力助手。
“周董!”苏晴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提高,“您快看看这个!东海大学的中医交流会直播!”
周福生此刻哪有心情看什么学生间的交流,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苏,我现在没心思看这些……”
“不是的,周董!您看看,这个学生……他很不一样!”苏晴急忙将平板电脑递到周福生面前,屏幕上正好是陈仁浩并指为那位腰肌劳损志愿者推拿,以及后来瞬间稳住那位“被治死”的志愿者生命体征的画面回放。直播间弹幕如同疯了一般滚动,全是惊叹和“神医”、“起死回生”之类的字眼。
“您看!这位叫陈仁浩的同学,他用的手法我从未见过,效果立竿见影!还有,那个西医都宣布危险的病人,他几下就稳住了!连银针都没用!”苏晴语速飞快地解释着,她平时协助周福生处理生意,也接触过不少医药界人士,眼力不俗,直觉告诉她,这个年轻人绝不简单。
周福生原本浑浊疲惫的眼睛,在看到陈仁浩那沉稳精准的点穴手法,以及志愿者脸上真实不虚的惊喜表情时,猛地亮起一丝微光!尤其是陈仁浩救治那位过敏性休克志愿者时,那份举重若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气度,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学生,倒像是一位浸淫医道数十年的宗师!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紧紧盯着屏幕:“这个年轻人……是哪里的学生?师承何人?”他心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尽管这希望听起来如此荒谬——一个大学生,能治好连众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病?但父亲如今已是弥留之际,任何一丝可能,他都愿意尝试!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
苏晴立刻答道:“是东海大学医学院的学生,资料显示是潮汕普宁人,父母好像是当地的中医。至于师承……查不到,非常干净。”
“东海大学……普宁……”周福生喃喃自语,眼神闪烁不定。理智告诉他这太冒险,万一是个巧合或者炒作,不仅于事无补,还可能让父亲最后走得不安宁。但直觉,以及屏幕上那个年轻人展现出的非凡手段和气场,又在强烈地驱使着他。
他想起了父亲常说的话:“福生啊,这世间奇人异士众多,医道一途,达者为先,不可尽信年资,亦不可小觑后生。”
看着屏幕上陈仁浩那双平静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周福生猛地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小苏!”他霍然起身,语气斩钉截铁,“你立刻亲自去一趟东海大学!务必找到这位陈仁浩同学,态度要恭敬,言辞要恳切!就说……就说我周福生,恳请小先生出手,救我父亲一命!诊金方面,只要他开口,我周福生绝无二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把我的名片带上,态度一定要好!记住,是‘请’!我们是去求医的!”他特意强调了“请”字,深知有本事的人大多脾气古怪,绝不能以势压人。
“是!周董,我明白!我马上就去!”苏晴见周福生下定决心,立刻领命,雷厉风行地转身离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而坚定。
周福生看着苏晴离去,又望向二楼,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心中默默祈祷:“爸,希望这次……我们真的能遇到贵人吧……”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繁华的都市,心情复杂难言。将父亲的性命,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年仅二十岁的学生身上,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但,他已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东海大学礼堂的喧嚣刚刚平息。
陈仁浩在无数道震惊、崇拜、探究的目光中,淡然走下展示台。陈夕颜迎了上去,递给他一瓶水,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
“刚才,很精彩。”她轻声道。
陈仁浩接过水,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对他而言,这只是随手为之,如同拂去衣角的尘埃。他更在意的是,经过这次公开施展手段,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不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或许也能借此接触到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信息或资源。
他正思忖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的好友申请,备注是:“周福生董事长助理苏晴,有急事找陈仁浩同学,请通过。”
陈仁浩看着这条信息,眉梢微挑。语气直接,称呼是“同学”,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效率感,少了点求医问药应有的谨慎与恳切。周福生?这个名字他似乎有点印象,好像是东海市一位颇有能力的企业家,涉足地产和医药。关乎人命?
他略一沉吟,通过了申请。
几乎是在通过的瞬间,对方立刻发来消息:“陈仁浩同学你好。我是鼎晟集团周董的助理苏晴。我们看到了你在交流会的表现,很出色。周董的父亲目前病重,情况紧急,想请你过来看看。地址是城西云栖路8号别墅。时间方便的话请尽快回复。”
信息后面,附上了一个定位。
陈仁浩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嘴角轻轻一扯。措辞干练,直奔主题,效率很高,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我们认可你的能力,现在有个任务给你”的公事化意味,带着点居高临下的通知口吻,似乎笃定他这样一个“学生”不会拒绝,也无需过多客套。
是把他的医术,当成了某种可以即插即用的“出色技能”了么?
他回复了两个字:“可待。”
然后对身边的陈夕颜道:“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
陈夕颜看着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