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求生并非克里格死亡军团的常规课程,他们的训练更侧重于如何在极端恶劣的战场环境下生存与战斗。
就地取材,利用一切可用资源——在某些绝望的时刻,这资源甚至包括阵亡战友的遗体——是刻入他们骨髓的本能。那是在弹尽粮绝,唯有活下去才能继续履行使命时,最无奈也是最决绝的选择。
农博特已经独自在荒野中行进了数日。风餐露宿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军服更显破旧,面容如同被风沙打磨过的岩石,越发冷硬。
大部分时间,他的大脑处于一种刻意的放空状态,不去思考回归帝国的渺茫可能性,也不去回想霍普村的种种。有时候,这种漫无目的,唯有前路的孤寂旅程本身,便是对思考者最残忍的折磨。
他再次展开长老赠予的羊皮地图,粗糙的手指划过上面简陋的线条和标记。根据估算,他已接近一个重要的路口,这里人迹罕至,但通向的下一个据点被清晰地标注为“自由镇”。
一个以自由为名的小镇,或许能提供他急需的补给,以及……关于这个陌生世界更多的信息。
决定继续向北行进后不久,身后的道路上传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喧嚣。一列车队缓缓驶来,核心是一辆装饰华贵,却显得颇为笨重的木质马车,只在关键部位包裹着少许铁皮。
护卫在周围的士兵身着闪亮的银甲,在阳光下颇为醒目,那材质在这个看似落后的世界里想必价值不菲。
出身自帝国钢铁丛林与终极战争科技的农博特,第一时间对这辆马车的安全性和士兵铠甲的实际防御效能做出了负面评估——落后,且华而不实。
这只是基于本能的战术分析,他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直接的恶意。于是,他依旧维持着自己原有的步调,不紧不慢地走在路旁,与车队保持着一段距离,这本身就是他预设的行进路线和速度。
本以为这只是一段平淡旅途中的小插曲,然而,麻烦总是不期而至。
前方道路旁的丘陵后,猛地涌出黑压压一大群人,粗略看去,竟有数百之众。他们衣衫褴褛,手持各种粗糙的武器,迅速包围了车队。
听着对方吵吵嚷嚷地索要钱财,农博特冷漠地将他们归类于物质极度匮乏版本的“星际海盗”——同样依靠劫掠为生,只是行头寒酸得可怜。
马车的主人似乎秉承着破财消灾的原则,不想多生事端。很快,几箱看起来颇为沉重的财物被抬了出来,交给了匪首。然而,贪婪一旦被满足,往往只会催生更大的欲望。匪徒们得寸进尺,叫嚣着要检查马车内部。
这显然越过了底线。护卫的士兵们尽管面露惧色,依旧尽职地拔出了武器,挡在马车前。冲突瞬间爆发。
这些士兵受过一定的训练,个人武艺和装备远胜于劫匪,短时间内放倒了不少冲在前面的亡命之徒。但劫匪的数量占据了绝对优势,他们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上,利用人海战术,不断消耗着士兵的体力和阵型。很快,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银甲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虽然也让劫匪付出了惨重伤亡,但败局已定。
马车里传来一个女人惊恐的哀求声,请求对方停止暴行。
农博特对这场发生在眼皮底下的悲剧漠不关心。在他看来,这只是这个落后世界弱肉强食的常态。赶路,前往自由镇,才是他当前的首要目标。
他试图从战场边缘绕行,然而,一名杀红了眼、或许是觉得他形单影只好欺负的劫匪,挥舞着缺口的长刀,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污言秽语不绝于口,甚至试图将刀锋架在农博特身上。
回应他的,是一道炸裂的寒光。
农博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凡人视觉的捕捉极限。战术匕首如同毒蛇出洞,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银色弧线。
下一秒,那名劫匪冲锋的动作猛然僵住,他肮脏的头颅与脖颈分离,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飞向空中,无头的尸身由于惯性又向前冲了几步,才沉重地栽倒在地。
瞬间的死寂后,附近所有的劫匪都将凶狠的目光投向了这个不起眼的独行者。
战斗,因这微不足道的插曲,瞬间将农博特卷入了漩涡中心。
接下来的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高效的屠宰。对于农博特而言,这些挥舞着简陋武器,只凭一股蛮勇的乌合之众,甚至比不上瓦罗森林里那些被魅惑的野兽有威胁。
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破绽百出,在他经受过最严酷战争磨砺的眼中,慢得如同静止。
战术匕首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带走一条生命,或是割开喉管,或是刺入心脏。偶尔有试图从背后偷袭的,被他头也不回地用手肘猛击,颅骨碎裂声清晰可闻。他如同一个冰冷的死亡漩涡,所过之处,劫匪如同被收割的麦秆般倒下。恐惧终于压过了贪婪,残余的劫匪发一声喊,丢下武器,狼狈不堪地逃向荒野深处。
农博特没有追击。他甩了甩匕首上温热的血液,将其收回鞘中。脚下,是最后一名试图装死偷袭的劫匪,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踩碎了头颅,红白之物溅在干燥的土地上。
他漠然地环视了一圈这片刚刚经历屠戮的土地,目光扫过那些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士兵,如同看着一堆无用的战场残骸。他转身,准备继续自己北上的路程。
“请……请等一下!”
一个带着颤抖,却努力保持镇定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
农博特脚步未停。
“这位先生!请等等!”
女人的声音带上了急切,
“求求你,帮帮他们!他们伤得很重!”
农博特仿佛没有听见。
“我会提供丰厚的报酬!还请你发发慈悲!”
女人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
“报酬”这个词,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穿透了农博特专注于赶路的思维。他即将耗尽的口粮、需要补充的饮水、以及可能需要的当地情报……这些现实的需求,让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沉默地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马车旁,站着一位衣着华贵,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她脸色苍白,眼中还残留着惊恐,但看向受伤士兵的目光充满了担忧。
她应该就是马车的主人。
农博特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径直走向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他蹲下身,动作粗暴地检查着他们的伤口,撕开被血浸透的衣物,清理创口,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原本用于战场紧急处理的绷带和药剂(给乌尔里克治疗剩下的医疗资源)进行包扎。他的手法与其说是救治,不如说更像是在修复一件损坏的武器,效率极高,却让那些本就痛苦的士兵忍不住发出压抑的痛哼。好在,效果是显着的,出血被迅速止住,一些不太深的伤口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
处理完最后一个士兵,农博特站起身,手上沾满了血污。
那贵族女子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感激,还有一丝对他刚才展现出的恐怖武力的敬畏。
“非常感谢您,先生。外面风沙大,请您到马车里休息吧,我们可以载您一程。”
农博特看了一眼那辆华贵却脆弱的木质马车,摇了摇头。他不需要舒适的座位,更不习惯将自己置于一个无法第一时间应对突发情况的封闭空间。
“不必。”
他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随后走到路旁一块还算干净的岩石边,抱着自己的行囊和武器,靠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厮杀和随后的紧急救治,都不过是旅途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的姿态明确地表示:
交易完成,互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