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拉菲在无边的沙海中醒来,头痛欲裂。她挣扎着爬起身,环顾四周——只有连绵的沙丘,一直延伸到天际线。
“农博特!”
她放声呼喊,声音被广袤的沙漠吞没。
她开始行走,朝着一个方向,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变成奔跑。沙粒在脚下飞扬,不知过了多久,奇怪的是,她感觉不到疲惫。
这片沙漠仿佛没有尽头,无论她跑得多快,四周的景色都一成不变。
奶奶的警告在耳边回响:
不要对短生种动心。
可那个沉默的克里格士兵,那个会小心翼翼品尝她做的点心,会在果园里认真挖堑壕的农博特,最后却变成了怪物。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那个混沌战士呢?
疑问像藤蔓缠绕着她。
越是思考,身体却反常的感到沉重,悲伤如潮水般涌来。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开始一边奔跑一边流泪,银色的泪珠落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蒸发。
就在她快要绝望时,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绿意。
她擦干眼泪,加快脚步——那是一片不可思议的绿洲,中央甚至有一小片森林。
更让她震惊的是,林中竟然生长着熟悉的星光莓丛,布局和她精心打理的果园如出一辙。
星光莓不会生长在沙漠,这里根本就不适合它生长。
“这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
既然无处可去,她决定先在此暂居。想要建造木屋时,她才发现灵能消失了。
无奈之下,她用随身佩戴的灵族刀刃费力地砍伐树木。
刀刃本不是为这种粗活打造的,每一刀都让她想起那个总爱用铲子挖土的克里格士兵。
收集浆果,取来清水,堆起柴火。
当她想生火时却犯了难——没有工具。
她抱着膝盖坐在柴堆前,低声呢喃:
“要是有火就好了…”
噗!的一声,柴堆竟然自己燃烧了起来。
奈拉菲愣了片刻,摇摇头不再追究。她拿起采摘的星光莓咬了一口,却尝不到记忆中甜美的滋味,只有满口的苦涩。
“好难吃…”
她低声抱怨,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连最爱的果实都失去了味道。
她蜷缩在突然燃起的篝火旁,任凭泪水浸湿衣襟,在这诡异的沙漠中,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无助。
奈拉菲想着,如果奶奶在身边就好了,她会编织网道,哪怕进度再缓慢也不会住在木屋里面,在这里,时间仿佛根本没有意义,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好像随时会塌陷下来。
奈拉菲有时会采摘一些绿叶来装饰那小小的木屋,有时会吟诵灵族经典的诗歌来排忧解闷。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空经常会飘过闪电。
最恶劣的一次差点劈在森林里面。
奈拉菲非常害怕,于是躲在木屋里,没有灵能的她此刻非常脆弱。
木屋开始剧烈摇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奈拉菲惊恐地环顾四周,天空第一次被撕裂——那不是自然的闪电,而是一种惨白刺目的光,一次又一次地劈开永恒的灰蒙。
不知过了多久,热浪从四面八方涌来。
篝火的火焰诡异的蹿高扭动,颜色变得如同融化的金属,空气中弥漫着灼热。
奈拉菲感到呼吸困难,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就在她试图理解这反常的炎热时,一阵尖锐的撕裂感贯穿了她的意识。
远处,森林边缘的大地毫无征兆地崩裂,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凭空出现,吞噬了几颗星光莓丛。脚下的土地也开始震颤,发出低沉的呻吟。
奈拉菲紧紧抓住门框,眼眸中充满了困惑与恐惧。她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何天空会碎裂,大地会哀鸣,还有突然蹿出的火焰。
这一切都违背了常理,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承受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痛苦。
每一次闪电划过,都像是在她灵魂深处引发一次战栗;每一次热浪涌来,都让她感到一种被灼烧的幻痛。
她孤立无援地站在这个正在崩坏的世界里,只能眼睁睁看着熟悉的绿洲在无法理解的力量下逐渐瓦解。
——————
审判庭下属惩戒舰队。
刑罚室中,一个破碎的躯体在缓缓复原。
审判官沃特金用沾满鲜血的手套抬起士兵的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那双空洞的眼神。
这个自称0214的克里格士兵,在历经三小时十七分钟的极致痛苦后,依然保持着令人恼火的沉默——如果不是那些细微的肌肉抽搐和额角的冷汗,审判官几乎要以为自己在折磨一具尸体。
“知道吗?在成为审判官之前……”
沃特金凑近士兵耳畔,声音里带着黏腻的恶意,
“我在巢都底层的屠宰场工作。那时候我就发现,越是沉默的牲口,内脏越是温热。”
他随手将高压电击棒抵在士兵刚刚愈合的锁骨上,享受着肌肉焦糊时细微的爆裂声。就在这时,刑架上的躯体突然剧烈震颤。
沃特金惊讶地发现,受刑者干裂的唇间第一次漏出了半声呜咽,但又立即被咬碎在齿间。
这反常的反应取悦了审判官。他大笑着关闭电击棒,示意侍从解开束缚:
“看来今晚就到这里。把他扔进‘宠物间’,让我们的天使先生好好照顾新朋友。”
当沉重的牢门在身后闭合,乌尔里克立即上前接住瘫软的躯体。
星际战士敏锐的感官捕捉到怀中身躯不自然的抽搐——那些刚刚愈合的伤口下,肌肉仍在记忆着痛苦。
他将克里格人安置在简陋的铺位上,注意到对方右手无意识地重复着抓握的动作,指节泛白。
暗角处的监控探头闪烁着红光。乌尔里克用身躯挡住视线,手掌轻轻覆在士兵颤抖的肩头。
在这个充满恶意的牢笼里,两个失去盔甲的战士依偎在阴影中,像两柄被折断的剑。
时间要回到几个月前,那时候才刚刚从长途的星际航行回到主舰——审判庭属下的主舰惩戒号。
负责该项任务的打击小队成员被迅速带走,并且留下了伺服颅骨所有的影像资料和扫描信息。
根据帝国最新颁布的政令,这名被星际战士带着的士兵需要被清理。
而乌尔里克不过是为农博特辩解了几句,便被负责的审判官眯着眼睛带去调查。
经过严格审查,这名星际战士是有异端前科的,这在审判官眼里是重罪,而且那名士兵身体里有各种无法检测出来的异常,光是那些残留的泰伦毒液就已经可以将其当做基因窃取者论处。
“事情并不是你们了解的那样!我要求……”
“尊敬的修士,我相信在这里,你会有其他要求的,带走!将他的动力甲卸下来!”
乌尔里克在面对武装到牙齿的众多士兵,也无可奈何,他没办法将枪口对准昔日需要守卫的人。
处刑的事情交给了这名叫沃特金的审判官,显然在过去刑罚工作里面,他是最优秀的。
但沃特金也有自己的私心,他需要不断的折磨那些不卑不亢的灵魂,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他将两名士兵的死亡记录报告发了上去,并将他们留了下来,当做自己的玩具。
牢笼中,农博特醒来。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他眼神飘忽,显然忘记了不少的事情。
农博特茫然地环顾四周,金属墙壁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他试图移动身体,却感到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议。
“我们被囚禁了,”
乌尔里克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一个叫沃特金的审判官把我们当成了他的私人收藏。”
农博特低头看着自己布满伤痕却又诡异地愈合的身体,声音干涩:
“为什么我全身都在疼?”
星际战士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坦诚:
“那个审判官……用各种方式折磨你。每天。”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农博特记忆的闸门。破碎的画面闪过脑海:电击棒的嗡鸣、烙铁的焦糊味、骨骼断裂的脆响。
他颤抖着抬起手,看着掌心新生的皮肤。
“我……也是一个异端吗?”
这句话几乎是从他齿缝间挤出来的。
“不!”
乌尔里克的声音斩钉截铁,
“只要你的心仍然忠于帝皇,外在的变化就不能定义你。”
他向前倾身,黄铜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
“听着,我也曾违抗过命令。为了保护一个即将被净化的小镇,我带着整个连队脱离了指定战区。审判庭说这是异端行为,但我相信,帝皇珍爱每一个忠诚的灵魂。”
农博特沉默地听着,呼吸渐渐平稳。乌尔里克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情:
“我们效忠的是帝皇,而不是某个审判官扭曲的意志。记住,到死你都是神皇的士兵,这就够了。”
一丝微弱的光芒在农博特眼中重新点亮。他缓缓坐直身体,尽管每个动作都带来剧痛,但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那么,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
乌尔里克靠近他,在监控探头的死角低声说道:“我观察很久了。每天傍晚,守卫会单独送饭进来。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需要我做什么?”
农博特问,手指无意识地在腿侧敲击着,仿佛在模拟握着工兵铲的节奏。
“等待,”
乌尔里克的目光锐利如鹰,
“当我发出信号时,你要第一时间制服左边的守卫。能办到吗?”
农博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紧紧握成拳头:
“为了帝皇。”
“为了帝皇。”
乌尔里克重复道,两个被剥夺了盔甲的战士在阴影中达成了无声的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