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更是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差点喘不上来。
她指甲掐进掌心，脸上仍勉强维持着平静。
她知道姜露兰是在炫耀，也知道这些事本不该由自己承受。
但她无处发作，只能把委屈压进喉咙深处。
“嫂嫂说得是。”
她低着头，语气酸溜溜的，“三妹妹福气一向好。哪像我，费尽心思写首诗，结果没人瞧得上，白忙活一场，还落人笑话。”
她说着抬了抬头，眼角余光扫过姜露兰的脸色。
这句话并非全然虚言，她的诗的确未被品评。
这种冷落让她难以释怀。
“妹妹别这么说啊。”
姜露兰语气温和，摆出大嫂的模样。
“你的诗，连三皇子都夸过呢。只是今天三妹妹弹的曲子，刚好合了皇后的心意罢了。有时候啊，本事再大也不如运气来得巧。归根结底，还是命里带着的。”
她说话时语速放慢，仿佛每一句都在安抚。
但其中隐含的意思却不容忽视。
她并未否认三妹妹受宠的事实，反而顺势强调了运气二字。
“嫂嫂说得对，都是命好。”
沈玉灵压下眼里的恨意，话锋一转。
“说起来，嫂嫂身边的稚鱼姑娘可真是能干。三妹妹裙子破了，她几下手就整得漂漂亮亮。嫂嫂会用人，我们这些人都比不了。”
她嘴角牵起一点弧度，看似称赞，实则字字带刺。
她记得清楚，稚鱼原本只是个二等丫鬟。
因一次偶然机会被提拔上来，如今竟能在宫宴上抛头露面，替主子出风头。
这话明里夸人，暗里却是在讥讽姜露兰管不住底下的人，。
她等着看姜露兰脸色变化。
哪怕只是皱一下眉头也好。
她要的就是这个反应，就是要让对方知道，那些看似风光的背后，也有被人议论的难堪。
姜露兰哪能听不出？
心头火苗早就窜了起来。
稚鱼今天确实太出风头了，衬得她身边的琼玉像个摆设。
她原本安排琼玉随行，就是希望能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身边人才济济。
谁知一个小小缝补之事竟被稚鱼抢了先机，还在公主眼皮底下得了赞赏。
这已经不是越矩，简直是冒犯。
琼玉正给姜露兰捶腿，手上的力道都不自觉轻了。
“一个丫头罢了，会缝补本分而已。”
姜露兰冷冷说了句，转头吩咐琼玉。
“回去传个话，厨房给三小姐院子里多加两个好菜。另外，她身边那个丫鬟看着笨笨的，你挑个机灵点的送过去。”
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言语，车厢里顿时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没有人敢出声，连窗外偶尔传来的马蹄声都显得突兀。
沈玉灵盯着对面垂下的帘穗，指尖仍在轻轻颤抖。
而姜露兰闭目假寐，脸上面具般的冷静始终没有松动。
另一边。
一辆普通些的马车里，气氛完全不一样。
沈璐芸还在回不过神，脸上泛着激动的红光。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只有公主与她交谈的画面在脑海中反复浮现。
“稚鱼姐姐，我今天……我真的……”她声音都在抖，每一个字都说得断断续续，“我从没想过，公主居然主动跟我聊那么久，皇后还给了我赏赐……连宫里的嬷嬷都对我笑得和气。”
她说完后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这股激动的情绪压下去。
“这是您该有的福分。”
稚鱼递上一杯温水。
她看着沈璐芸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嫉妒，只有真诚的认可。
“您的才情，早该被人看见了。今日不过是机会到了，自然就展露出来了。”
“可要不是你帮忙……若不是你提前教我说话的分寸，提醒我避开那些容易得罪人的题，我哪敢在那种场合开口？”
沈璐芸低头望着杯中晃动的水面。
“奴婢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稚鱼打断她，眼神坚定。
“真正打动公主的是您自己。我顶多算搭了把手，添点彩罢了。若您本身没有底蕴，再怎么准备也没用。”
说着，她轻轻把沈璐芸耳边散下来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今天的事，才刚刚开头。以后对你示好的人会越来越多，你得学会看清楚，谁是真心，谁是装样子。兰姨娘性子太软，护不住你。你要学会自己站稳脚跟。不能每次都要靠别人挡在前面。”
沈璐芸点点头，望着稚鱼的眼睛，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依靠感。
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丫鬟，不只是个下人，更像是可以托付心事的亲人。
“还有，”稚鱼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今天三皇子也在场，你看清楚了吗？他就坐在偏座，穿着月白色绣云纹的袍子，中途还向这边望了几眼。”
沈璐芸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她垂下眼帘，不敢抬头，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稚鱼看她这样，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
所有的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姜露兰的钱被掏了个干净。
短时间内翻不起什么浪花。
沈玉灵本想算计别人，结果反把自己搭了进去，气得直跺脚，估计也得老实一阵子。
至于沈璐芸，已经稳稳地迈出了关键一步。
“三皇子性子温和，相貌出众。可皇家的婚事向来轮不到自己做主。您今天表现亮眼是没错，但二小姐那边也还没彻底出局。只要您坚持本心，做好自己的事，属于您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她开始意识到，这场局远远没有结束，而她必须更加谨慎。
她望着稚鱼，郑重地点了点头。
“姐姐，我都记住了。”
回到敦亲王府时，马车刚在二门口停稳，沈玉灵便第一个跳下了车。
她完全不顾周围下人们诧异的眼神，快步上前，直接挡在姜露兰面前。
姜露兰正心情大好，唇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突然被拦住去路，她脚步一顿，抬眼看见来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二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她才在百花宴上出尽风头。
不仅言谈得体，应对自如，连宫中贵人都频频点头赞许。
眼下却在自家门前被小姑子当众堵着。
四周还围着一圈看热闹的奴仆，个个伸着脖子议论纷纷。
冷风一吹，沈玉灵也冷静了几分。
脸颊上的红晕渐渐褪去，眉心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