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七带来的消息,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陈默因邪典力量而产生的最后一丝侥幸。
疤脸刘选择了往生台,那个他初来乍到、差点被“净化”的地方。那里戏比天大,生死自负,是解决私人恩怨最“名正言顺”,也最残酷的舞台。垫场戏,意味着关注度不会太高,但死个把丙等演员,也掀不起太大风浪。
钱贵的威胁,疤脸刘的疯狂,像两把铡刀,一左一右悬在头顶。
没有退路了。
陈默回到那间被砸得稀烂的单间,默默捡起地上那面布满裂纹的铜镜。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却像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他盘膝坐下,不是修炼,而是将心神沉入那本邪典册子。他跳过了那些凶险的“情绪引导”和“信力截留”,直接翻到最后几页,那里记载着几种短时间内压榨潜能、以损伤根基为代价的搏命秘术。
其中一种,名为“燃情诀”。不是燃烧情感,而是以特殊法门,强行点燃胸口的信力种子,使其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平时数倍的力量和恢复力,代价是事后信力种子会陷入沉寂,需要漫长时间和大量资源才能恢复,甚至可能永久损伤。
饮鸩止渴。
但陈默没有选择。他需要力量,需要活过明天!
他按照册子上的方法,开始调动那微弱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牵引着胸口信力种子的暖流,如同在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就是种子崩溃、修为尽废的下场。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身体因为承受着内部力量的剧烈冲突而微微颤抖,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尝试修习“燃情诀”(残),精神高度损耗,经脉轻微受损】
【警告:此术极度危险,强烈不建议修习!】
面板的警告鲜红刺眼。
陈默充耳不闻,咬紧牙关,继续着这危险的仪式。他不知道练了多久,直到感觉胸口那团暖流变得异常活跃,仿佛随时要炸开,才猛地停下。
他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但体内,却多了一股蛰伏的、狂暴的力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够了。
第二天,辰时。
往生台周围,比平时多了一些人。除了例行公事维持秩序的管事和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底层演员,陈默还看到了钱贵,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面无表情,仿佛只是个路人。冯七则躲在更远处,一脸焦急。
疤脸刘带着他那两个跟班,早早等在台上。他换了一身更适合动手的短打,脸上那道疤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手里拎着的,不再是短刀,而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鬼头刀!显然是下了血本,也下了死心。
“小子,还算你有种,没当缩头乌龟!”疤脸刘看到陈默上台,狞笑起来,鬼头刀指向他,“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得罪我疤脸刘的下场!”
陈默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他穿着那件修补过的青布衣,空空两手,身上甚至还带着昨晚强行修炼后的虚弱感。
台下响起几声稀稀拉拉的起哄。
锣声一响,戏开场!
疤脸刘根本不给陈默任何准备时间,低吼一声,鬼头刀带着凄厉的风声,拦腰横斩!这一刀又快又狠,显然是奔着腰斩来的!
台下响起一阵惊呼。
陈默瞳孔一缩,体内那蛰伏的狂暴力量瞬间被引动!“燃情诀”生效!
他脚下猛地一蹬,速度暴涨,险之又险地避开刀锋,同时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扭,右手并指,凝聚起一股远超平时凌厉的信力,直戳疤脸刘持刀手臂的腋下要害!
这一下反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疤脸刘也没想到陈默速度突然变得这么快,招式如此刁钻,仓促间回刀格挡已来不及,只能勉强侧身。
“嗤!”
陈默的手指如同铁锥,虽未完全击中要害,却也狠狠戳在疤脸刘的肋下!
“呃!”疤脸刘痛哼一声,感觉肋骨像是断了一根,气血翻涌。他又惊又怒:“你他妈……”
陈默得势不饶人,将“燃情诀”带来的力量和速度发挥到极致,结合邪典上那些阴狠刁钻的搏杀技巧,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住疤脸刘,专攻其关节、穴位等脆弱之处!
他不再讲究什么章法,什么仪态,唯一的念头就是打倒对方,活下去!
疤脸刘空有蛮力和锋利的鬼头刀,却被陈默这完全不合常理、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逼得手忙脚乱,身上接连挨了好几下,虽然不致命,却也疼痛难忍,动作越来越滞涩。
“妈的!老子剁了你!”疤脸刘彻底暴怒,不管不顾,双手握刀,一记力劈华山,朝着陈默头顶猛劈下来!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台下观众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默眼中厉色一闪,他没有再躲,而是将体内所有被“燃情诀”激发的力量,连同那股不甘的愤怒,全部灌注到右拳之上!
同时,那邪典册子上关于“情绪引导”的片段闪过脑海——不需要精细控制,只需要将这股极致狂暴的意念,顺着“共情”,狠狠砸过去!
他迎着劈落的刀光,一拳轰出!目标,直指疤脸刘的面门!
这一拳,快如闪电,后发先至!
在鬼头刀落下之前,陈默的拳头,携带着一股无形的、混乱暴戾的精神冲击,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疤脸刘的脸上!
“嘭!”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疤脸刘的狞笑凝固在脸上,鼻梁瞬间塌陷,鲜血迸溅!他感觉不只是面部遭受了重击,脑子里更像是被一柄重锤砸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所有的凶狠和暴怒都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空白!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握着鬼头刀的手无力地松开,“哐当”一声,刀掉落在台上。然后,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尘土。
台上台下,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那个摇摇欲坠、嘴角溢血、但依旧站着的青布衣身影。
他……赢了?
用这种……近乎野蛮的方式?
陈默站在原地,身体因为透支而剧烈颤抖,胸口那团被强行点燃的暖流如同烧尽的炭火,迅速黯淡、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剧痛。“燃情诀”的反噬开始显现。
但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冰冷的目光扫过台下脸色铁青的钱贵,扫过那些震惊的围观者,最后落在昏死过去的疤脸刘身上。
他慢慢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那把沉重的鬼头刀。
刀身冰冷,映出他苍白而狠厉的脸。
他没有补刀,只是将刀尖抵在疤脸刘的喉咙上,抬头,看向负责裁判的管事,沙哑着开口:
“戏,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