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教学,依旧是一道凉菜、一道家常菜。
葛守业得了柴爷爷的“高标准”指示,加上心里那份感激,半点不藏私,教得无比认真。
从食材处理到火候把控,每一个步骤都教得无比认真,连放调料的时机都反复叮嘱。
柴毅也乐得学习,这“烹饪课程”可比写总结,听训舒坦多了。
抛开最初的别扭,如今动手不动脑,自己能吃好喝好,好好改善下伙食。
还不用受精神折磨,简直不要太哇塞!
晚上七点,谢有才准时开着一辆半旧的吉普车过来,接葛守业回去。
葛守业这辈子哪坐过汽车?
进城时,也只是远远地见过几次。
他小心翼翼地坐进车里,都不敢用力,生怕把这“金贵玩意儿”坐坏了。
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会儿摸摸座椅,一会儿瞅瞅车窗,眼里满是新奇和拘谨。
车子发动,车灯“唰”地亮起,照亮了前方的路,老汉心里又激动又惶恐。
谢有才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随口问道:“表舅啊!来军区的路记住没?”
“记住了,记住了!不敢忘!”
葛守业连连点头,跟捣蒜似的:“明天俺自己准能找来,错不了!”
在脑子里,把去军区的路又过了几遍,这可是他家的 “致富路”和“希望路”。
“行嘞!”
谢有才扭头朝他笑了下,方向盘轻轻一打,车子稳稳拐过一个弯,“你也不用起那么早,不用赶得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早你还是先去运输队,我给你弄了辆自行车。
你来回骑着也快,省得多走冤枉路,等你完活了,再还我就成!”
“哦哦!那个……”
葛守业一听,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应道,“那可太谢谢了!”
他心里明白,这是人家体谅自己路远,东家是军区首长,自行车可是金贵东西,自己小心骑着,不弄坏就是。
“好嘞!俺会骑!年轻时跟着师兄跑堂,就学过咋骑自行车,还没忘干净呢!”
“那就行!”
谢有才笑着应了一声,脚下轻轻给了点油,车子速度提了上来。
吉普车开得不慢,一路风驰电掣,在土路上扬起一阵轻尘。
不到一小时,就到了葛守业他们村口外。
谢有才把车停在岔路口,冲他摆了摆手:“表舅,就送到这儿了,你自己往村里走吧,我先回了。”
葛守业下车,道完谢挥了挥手,看着车子掉头消失在夜色里,才松了口气。
夜里八点,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清辉洒下来,照在乡间土路上还算明亮。
葛守业四处瞅了瞅,确认周围没人,这才摸了摸上衣口袋,心里又激动又紧张。
赶紧加快脚步,小跑着往家里赶。
身上揣着三十块“巨款”,他是一刻也不敢在外面多待,生怕遇到个拦路的。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心里就是不踏实。
隔天,天还没亮透,葛守业就悄悄起了床。
手下篮子里,装着老伴煮的两个水煮蛋和几块玉米饼子,
跟做贼似的,偷摸摸地出了门。
一路紧赶慢赶,到运输队门口时,还不到八点。
谢有才料他来得不会晚,自己也没耽搁。
一早吃完饭,就骑着辆半新不旧的二八大杠,“叮铃铃”地过来了。
到了大门口,长腿往下一伸,脚尖点地,稳稳停下。
“葛表舅,来得挺早啊!”
谢有才笑着打招呼,顺手把自行车往他面前推了推,“这车子给你用,闸和铃铛都好使呢,路上慢着点骑,注意安全!”
“好嘞,好嘞!早点过去,还能帮着喂喂鸡、拾掇拾掇院子,省得待到晚了手忙脚乱。”
葛表舅一边憨厚地解释,一边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旧褂子。
他生怕自己身上有土腥味或汗味,再熏到军区首长。
昨晚回家,特意烧水擦了澡,今早又换了身干净衣裳。
虽说是打补丁旧衣服,浆洗得发白,但好在清爽利索。
谢有才支好车撑子,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竹筐,里面码着新鲜的蔬菜和猪肉,都用油纸包着。
“以后每天早上您去时,麻烦顺道来我这儿一趟,把当天用的食材捎上!也省得我多跑一趟了!”
“行行!好嘞!这有啥麻烦的,顺路的事儿!”
葛表舅连忙应下,觉得这安排再好不过。
他手脚麻利地跨上自行车,扶住车把试了试平衡。
谢有才看着他骑上自行车,又陪着在运输队院子里转了两圈。
确定这表舅“车技”合格,这才放心地挥挥手,目送他骑出大门,朝着军区方向而去。
教学进度,开始加快!
昨天学了四道菜,今天课程直接加倍。
葛守业心里有谱,中午给安排了三道菜,一凉两热。
晚上又是三道,全是硬菜,循序渐进地往难了教。
柴团长俨然成了一名 “全日制烹饪学员”,他也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
中午12点,准时下班。
一回到小院,就脱下军装外套,熟练地系上围裙,直奔厨房“上课”。
下午也不再在团部加班加点了,6点准时回来 “补课”,“一节课”也没缺。
从切菜、备料到掌勺、调味,学得一丝不苟。
如此往复,过了几天。
葛师傅见柴毅上手极快,把每日课程稳定在一天10道。
荤素搭配、冷热交替,既有家常菜也有硬菜。
这一天天下来,天天开小灶,伙食标准直线上升。
柴毅吃得肚圆,学得扎实,技能水平蹭蹭直涨。
连脸色都似乎红润了些……咳咳,也可能是火烤的!
不用写总结,不用听训话,心情简直美到冒泡。
可他这“福气”,却苦了周边的邻居们。
柴家小院里,厨房窗户天天敞开着,饭点一到——
红烧排骨的浓郁酱香,糖醋鲤鱼的酸甜果香,清炖鸡汤的醇厚鲜香,红烧肉的浓油赤酱……
顺着风飘出老远,馋哭了大半个家属院的孩子。
尤其是赵卫国,他就住隔壁,老遭罪了。
每天闻着隔壁飘来的饭菜香,自己碗里的窝窝头和咸菜,咋嚼都咽不下去。
哪怕扒完两大碗,肚子里还是直咕噜咕噜叫,馋虫在胃里造反,馋得他抓心挠肝。
“造孽啊……”
赵卫国第N次对着自家饭碗叹气,背地里不止一次嘀咕。
“柴毅这小子,故意的吧!天天这么折腾,是想把人馋死啊?!”
家属院里,那些大婶大娘们更是怨声载道。
在家做饭时,闻着外面飘来的香味,拎锅铲的力气都没了。
出门一碰面,大家凑在一起,眼神时不时往柴家小院的方向瞟,背地里指指点点。
她们不敢明说,聚在一起摘菜,洗衣裳时,嘀嘀咕咕的抱怨可就多了。
“你闻你闻,柴家今天又做啥好吃的呢?这香味,怕是整个家属院都能闻到!”
“哎……闻见了,老柴家今天又做鱼了!啧,这香味……俺家小子晚上做梦都直叫唤着要吃肉!”
“可不是嘛!天天这么个做法,顿顿大鱼大肉的,谁家吃得消?这不是存心显摆,故意馋咱们吗?”
“就是!他这一天天香的辣的,让咱们这些啃咸菜疙瘩的,日子咋过,那饭还咋吃?”
“俺看啊,就是那黑匪小心眼,前阵子不是有人闹事吗?他这是故意做给咱们看呢!显摆他日子过得好呗!”
“黑团长飘的也太高啦!这婚还没结呢,就这么铺张浪费,一点都不低调!”
“听说请了大厨在家给做菜呢,啧啧,这待遇,咱们可比不了!”
“可不是嘛,天天这么香,俺孩子吵着闹着要吃肉,这日子没法过了!”
“嘘——小点声!让人听见……不过,说得在理儿!”
……
抱怨归抱怨,可谁也没真上门去说。
毕竟,没人敢轻易得罪黑团长,只能背地里指指点点,发发牢骚。
转头回家,该吃窝窝头还是得吃。
只是那飘来的香气,总让人心里堵得慌。
柴毅这边天天练厨艺,成就感满满,完全没意识到,因自家伙食太好,而成了家属院里的 “公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