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柴毅,回来啦!”
赵卫国抬眼,看到朝自己走来的柴毅,不等他问,就抢先说道:“兄弟你放心,事儿我都给你处理好了!”
他拍了拍胸脯,得意地汇报:“我们跟派出所民警录完口供,备齐证据,就把人移送到法院了。
法院判定为——破坏军婚,诽谤现役军官,敲诈勒索未遂,证据确凿!
李婶和刘丽萍数罪重罚,是主犯,判了四年。王达顺从犯加包庇,两年六个月。赵丽娟是两年。
一个没跑,都进去了!量那刘家往后也不敢再来给你添堵!”
说完,还拍了拍柴毅的肩膀。
看,哥们给你出气了吧?!
柴毅听完,脸上毫无波澜,只点了点头。
赵卫国往外一瞅,见天色已经黑透,跟柴爷爷客套了几句:“您老早点休息,有事随时叫我!”。
朝柴毅点了下头,转身回了隔壁自己家。
柴爷爷送他到院门口,随手合上院门。
门闩“咔嗒”一声扣紧,转身进厨房盛饭。
灶上温着大碴子粥,两道小菜也摆得整齐。
柴毅也跟进去帮忙,爷孙俩谁都没多话,低着头快速解决着晚饭。
饭后,柴毅自觉地收拾碗筷,端去厨房刷洗干净。
又烧水冲澡,进主卧“护肤吃药”。
一切收拾妥当,走到客厅站定,准备迎接每日必修的“思想教育课”。
柴爷爷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个笔记本,正一页页翻看,越看眉头越紧。
翻完最后一页,“啪”地合上,愤愤地抬眼看向柴毅,张口就骂:“你这个……”
骂什么?混账?渣男?不争气?没人要?
话卡在喉咙里转了几转,又卡住了。
老爷子咂了咂嘴,实在不知道选哪个词合适,猛地一拍大腿,怒喝一句:“不孝子孙!”
柴爷爷深呼吸几次,勉强平复心绪,把笔记本往前一递。
柴毅被骂得一愣,摸不着头脑——
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
他疑惑地接过本子,随手一翻,整个人顿时僵住。
老子咋说这本子……看着有点眼熟呢?!
这不就是老赵那坑货天天藏着掖着,死活不给看的“宝贝疙瘩”吗?!
他狗日的,居然把这玩意儿交出来了!
再往下翻,柴毅脸色越来越黑,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还真是——全他娘记的是老子的黑历史啊!!!
这笔记本里,记的不是别。
正是赵卫国过去十年里,一次次为他奔走说亲,又一次次碰壁的心酸“推销”史。
从柴毅十八岁开始,每一次相亲见面的时间、地点、女方的姓名、家庭背景。
甚至,两人聊了什么、女方嫌他什么、最后为啥没成,都详详细细记了下来。
字里行间还夹杂着,赵卫国的“推销心得”和“失败总结”,堪称一本完整的“柴毅相亲黑料大全”。
上面清楚的记着,在第一百零三次相亲时,终于一锤定音——将柴毅“推”了出去!
之前,那一百零二次相亲!
各色各样的女同志,有国营厂的女工、公社的文书、教员家的姑娘,部队家属介绍的亲戚。
每一次见面,都有千奇百怪的问题,五花八门的刁难。
嫌他常年驻守部队、聚少离多。
嫌他皮肤黝黑、看着粗犷。
嫌他话少木讷、不懂浪漫。
嫌柴家成分复杂、公婆事多。
……
失败的原因惊人地一致——全是她们看不上柴毅!
只有最后一个——胡柒。
没有盘问家底,没有挑三拣四,更没有漫天要价。
她坦诚相待,一眼就相中了这块“黑炭头”!
“哼——!废物!”
柴爷爷怒瞪着老孙子,手指头重重戳在笔记本上:“你自己瞧瞧,你这一屁股烂桃花账!啊不,是烂相亲账!”
他气得胡子直往上翘,骂的声音都在发颤:“一百零二个!你再努力努力,多相几个,都能凑齐一百单八将了!
到时候你也不用带兵,当啥团长,直接去梁山当为王算了!也好收留那些被你看‘跑’的女同志!”
“啪——!”
柴毅合上笔记本,脸上没什么表情,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声。
挺直脊背站着,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一百零几次,那也是你们强逼着我去找,威逼着安排我去见的!
当初一个个轮番上阵劝,恨不得一天安排三场,说什么“男人得成家立业”,“老大不小该留后了”,“这姑娘屁股大好生养”……
现在倒好,出了事就倒打一耙,全怪到我头上来了?
老子说了千八百遍——不找!不见!不要!
你们谁听进去过一个字?!
现在倒嫌我“阅人无数”?呃……这词儿,咋听着心里这么不得劲儿?!
柴爷爷坐着骂不解气,浑身哪哪都难受。
索性“腾”地站起来,几步走到柴毅跟前,指着他鼻子劈头盖脸地输出。
内容无非是那些车轱辘话——
无非是嫌他“阅人无数”,在外头“招花惹草”,弄得自己“一身骚”。
又嫌他好不容易订了婚,还不知道对胡柒“百般呵护”,“感恩戴德”。
心思不正,态度不好,实在少教。
柴毅眼皮一垂,眼神放空,神游四方去了!
人是你们找的,见谁你们安排的,“锅”从天上掉下来,就让老子一个人背?!
行行行,好好好,爱说啥说啥吧!
反正老子现在是聋的、瞎的,左耳进右耳出,一句也听不见!
“嗒——嗒嗒——”
晚上九点整,熄灯号准时在夜空中响起。
悠长的号声穿透夜色,传遍军区家属院的每个角落。
可柴爷爷的训话还没停,依旧滔滔不绝:“……明天开始,把你之前那一百零八……啊!不,是一百零二个相亲对象,挨个给我写个总结!
好好想想,自己当时都干了什么?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柴毅被熄灯号猛地拽回了神,脑子还有点懵,人刚从神游太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就听到爷爷这离谱的要求,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不解地反问:“我干什么了?”
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干什么了?!”
柴爷爷眼睛一瞪,掰着手指头细数道:“好好回忆回忆!跟人家见面时,有没有给人抛媚眼?有没有主动搭话?都说了哪些废话?
有没有乱许过什么承诺?或是……让人产生啥误会没!哪怕是一句‘再联系’都得写清楚!”
柴毅越听越头疼,心里忍不住爆粗口——有他娘个狗屁!
老子回回相亲,都坐那儿当木桩子,还得被人从头到脚打量、评头论足!
还没等张口,人家姑娘就看他不顺眼,嫌这嫌那,直接扭头就走了。
哪怕说上两句,不是被嫌弃话少木讷,就是被戳着痛处说难听的,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柴爷爷当然不管这些。
见不见得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
必须婚前——斩断一切潜在麻烦!
那些“陈年旧账”里的女同志,连想的由头都不能有。
柴爷爷因着今天刘家闹事,憋了一肚子邪火和后怕,
这会儿,对着老孙子噼里啪啦一顿输出,骂的口干舌燥,总算撒了撒气,心里舒坦了些。
他一把夺过柴毅手里的相亲笔记,随手掖到胳肢窝里,摆了摆手:
“行了,滚回屋睡觉去吧!明天这点我就要看到总结的影子!”
说完,背着手回客房休息去了。
老爷子是痛快了,可柴毅这下,心里更憋屈,更堵得慌儿。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成天鸡蛋里挑骨头,这不行,那不好!
明明是老子娶媳妇儿,该欢天喜地的事儿,怎么感觉我反倒像是旧社会的新媳妇,天天被“恶婆婆”要求站规矩呢?!
一天三省吾身?不够,还他娘的学什么狗屁“男诫”!
现在,又要求交代清楚以往接触过的所有女同志?!
呵呵……这日子,人没娶呢,就过得这么憋屈,老子以后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