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三日,地上三年。
就在白晶晶在天庭不是批卷宗就是参加仙女茶话会,过着“充实”而“枯燥”的仙生时,下界方寸山,时光却已悄然流转了三个春秋。
这三年来,孙悟空和袁明的修为那是突飞猛进。
孙悟空不愧是天生灵猴,那《大品天仙诀》被他修得是炉火纯青,一身法力澎湃汹涌,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蛮力的小猴。
地煞七十二变更是玩出了花,上天入地,变鸟变鱼,甚至变成师兄师弟的模样去恶作剧,除了袁明等少数几个知根知底的,其他人根本看不破。
那筋斗云更是快得没边,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经常拉着袁明到处溜达,看尽三界风光。
袁明也不差。
他根基扎实,心性沉稳,将七十二变和筋斗云也练得纯熟无比。
两人时常切磋,互有胜负,感情越发深厚,真如亲兄弟一般。
然而,孙悟空那跳脱爱显摆的性子,终究是惹出了祸事。
这一日,师兄弟们在后山松树下讲道论法,聊得兴起。
不知怎的,就聊到了这变化之术上。
有师兄说某某变化精妙,有师弟说某某变形困难。
孙悟空在一旁听得抓耳挠腮,心里痒得不行,忍不住插嘴道:“这有何难?不是俺老孙夸口,这七十二般变化,俺早已烂熟于心,想变什么就变什么!”
众师兄只当他吹牛,纷纷笑道:“悟空,你才学几年,就敢说此大话?变个我们瞧瞧?”
孙悟空本就是人来疯,被众人一激,更是得意。
他三两步走到人群当中,捻着诀,念动咒语,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棵松树。
看起来和旁边那棵真正的古松一般无二,连松针的纹路都丝毫不差。
“好!”
“变得像!”
众师兄见了,鼓掌哈哈大笑,都道:“好猴儿!好猴儿!”
这一闹,动静可就大了。
那喧哗声,如何瞒得过菩提祖师?
只见祖师手持戒尺,板着脸走了出来。
众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整衣礼拜,噤若寒蝉。
孙悟空也赶紧变了回来,跪在地上,心知不妙。
菩提祖师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孙悟空身上,声音冰冷。
“悟空,过来!我问你,弄甚么精神,变甚么松树?这个工夫,可在人前卖弄?”
“假如你见别人有,不要求他?别人见你有,必然求你。你若怕惹祸,就要传他。若是不传他,必然加害,你之性命又不可保。”
这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说得孙悟空心惊胆战,连连叩头。
“师父恕罪!弟子知错了!再不敢了!”
然而,菩提祖师决心已定,怒道:“我也不罪你,但只是你去罢,回你的花果山,称你的大王去!”
孙悟空一听,如遭雷击,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抱住祖师的腿苦苦哀求。
“师父!师父!弟子知错了!求师父开恩,莫要赶弟子走!”
“弟子离家二十年,方才寻得名师,求得长生大道,尚未报答师恩,如何能走?”
“哪里甚么恩义?你只不惹祸不牵带我就罢了!快去!快去!”
菩提祖师拂袖,语气决绝。
一旁的袁明看得心急如焚。
他与孙悟空朝夕相处,情同手足,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赶走?
他“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叩首道:“祖师!求您开恩!悟空师兄只是一时顽皮,绝非有意卖弄!他已深知错了,求祖师再给他一次机会!”
菩提祖师目光转向袁明,眼神复杂,有惋惜,也有决然:“袁明,你也要为他求情?”
“是!祖师,悟空师兄他……”
“住口!”
袁明还想再说,却被菩提祖师打断。
“你既与他交好,便随他一同去吧!”
“什么?”
袁明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孙悟空也惊呆了,连忙道:“师父!不关袁明兄弟的事!是弟子一人之过,要罚就罚弟子一人!”
菩提祖师却不看孙悟空,只盯着袁明,一字一句道、
“袁明,你听着。你与我方寸山缘分已尽,今日起,便不再是山中弟子。”
“收拾你的东西,即刻下山,回天庭寻你师父白晶晶去,此后,莫要再回方寸山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不仅劈傻了袁明,也让在场所有弟子都懵了。
袁明师兄一向沉稳懂事,怎么也……
“祖师!为何……”
袁明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和委屈。
“不必多问!此乃定数!”
菩提祖师转过身,不再看他们、
“去吧!去吧!从今往后,不许说是我的徒弟,我也不再见你们!”
“若说出半个字来,我知之,定将你神魂贬入九幽之地,万劫不复!”
说罢,祖师径直回了屋内,关上了房门。
留下孙悟空和袁明跪在院中,面面相觑,心中一片冰凉。
众师兄见祖师动了真怒,也不敢再劝,只是默默看着。
半晌,孙悟空擦了把眼泪,拉起还有些失魂落魄的袁明,哑声道:“兄弟,是俺老孙连累你了……”
袁明摇了摇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不怪你,悟空。祖师……自有他的道理。”
两人默默回到住处,收拾了那点简单的行囊。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主要是一些常用的物件和这几年来积攒的一点情谊。
走出住了多年的竹舍,看着熟悉的方寸山景,两人都红了眼眶。
“兄弟,俺老孙对不住你……”
孙悟空声音哽咽。
“别这么说。
”袁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以后……你回花果山,要多加小心。你那性子,收敛些,莫要再轻易与人争斗。”
“我得空了会来看你的。”
“俺晓得了。”
孙悟空重重点头。
“你呢?回天庭找你师父?”
“嗯。”
袁明望着南天门的方向,眼神渐渐坚定,“师父一定有她的安排。”
在山门前,这对一同学艺,一同被逐的难兄难弟,就要分别了。
“悟空,保重!”
“兄弟,你也保重!等俺老孙在花果山站稳脚跟,请你来吃酒!”
“好!一定!”
孙悟空最后看了一眼方寸山,咬了咬牙,纵起筋斗云,一个跟头便消失在天际,朝着东胜神洲花果山的方向而去。
袁明站在原地,久久望着孙悟空消失的方向,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云雾缭绕的斜月三星洞,最终叹了口气,驾起云头,朝着九重天阙,天庭的方向飞去。
他的心中充满了迷茫与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面对未知未来的沉重。
师父,我回来了。
只是,是以这种被“赶回来”的方式。
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内。
菩提祖师静坐蒲团之上,仿佛对外界之事毫无所觉。
良久,他才微微睁开眼。
“痴儿……非是祖师心狠。只是你们的路,终究不在此处。”
“去吧,去闯出你们自己的天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