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星上空,劫云未散,焦土犹温。
林晚御风而立,青衫拂动,身后是渐渐澄澈的天穹。她抬手一招,焦黑深坑中飞起一点几不可察的暗金余烬,落入掌心玉瓶之中——这是那妖树核心最后一丝圣耀之力的残留,虽微弱却可作追查之引。
墨渊自半空落下,玄色衣袍纤尘不染,手中把玩着一枚自妖树残骸中摄取的灰晶。那晶体不过指甲大小,内里却有暗红纹路流转,似活物般微微搏动。
“此物非天然生成。”墨渊眸光微凝,“内有虚空侵蚀之痕,外嵌圣力烙印,倒像是……某种‘嫁接’之术的产物。”
“嫁接?”林晚接过灰晶细察,果然感觉到两种截然不同、却被人为强行融合的力量气息——一种污秽贪婪,吞噬生机;一种炽热霸道,统御万法。
“怕是有人以圣耀之力为‘根’,虚空侵蚀为‘枝’,培育出这等专噬灵脉的邪物。”墨渊弹指间,灰晶表面浮现细密裂痕,“手法虽粗糙,野心却不小。若任其生长,恐怕不止青霖一星遭劫。”
正说话间,林晚腰间悬挂的传讯玉简忽然泛起微光。这玉简乃她以星辉淬炼而成,与座下“星槎”核心阵法相连,寻常传讯根本无法触动。
此刻玉简表面,竟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流云纹路,那纹路变化不定,似有生命般自行游走。
“咦?”林晚心生警惕,以神识探查,却如泥牛入海。
墨渊见状,抬手凌空虚画,一道蕴含“定义”真意的符纹落在玉简之上。流云纹路骤然一滞,旋即重组,化作一行娟秀小字:
“青霖之劫已解,星光道友辛苦了。”
字迹显现三息后自行消散,又凝成新的语句:
“妾身‘云信子’,游历诸天的散修。偶见邪树现世,本欲出手,却见二位先至。观道友星辉澄澈,道韵天成,故冒昧传讯。”
林晚与墨渊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讶色。能无声无息侵入这经过星辉淬炼的传讯玉简,此人的修为与手段,绝非寻常。
玉简上字迹再变:
“那邪树来历,妾身略知一二。三年前,北冥星域‘幻市’曾有黑袍人暗中收购‘虚空结晶’与‘圣血残片’,出价极高。妾身曾追踪至‘天渊裂隙’,见其与一身着金纹白袍、自称‘播种者’之人交接一青铜匣——与道友所遇‘潘多拉之匣’描述相似。”
信息至此中断,玉简微光黯淡少许,似在积蓄力量。
数息后,最后一段文字浮现:
“‘播种者’所属势力不明,但其言语间曾提及‘重订天地法理’‘肃清不谐之音’,与上古传说中的‘律令仙盟’理念相合。另,近来星海各处,皆有‘古传送阵’遗迹被盗掘之事,似与‘播种者’行动轨迹重叠。望道友慎之。”
“妾身居无定所,若道友有意细究,可于七七四十九日后,至‘天市垣’玄武七宿交汇处,有一隐蔽星门将开启半刻。机缘在此,信与不信,皆由道友。”
所有字迹彻底消散,玉简恢复原状,仿佛刚才一切皆是幻觉。
“云信子……”林晚轻念这个名字,指尖星辉流转,试图回溯方才传讯留下的痕迹,却只捕捉到一缕极淡的、仿佛随时会消散于天地间的云气道韵。
“好高明的‘云游真意’。”墨渊难得正色,“身合天道,神游太虚,言出法随却又了无痕迹。这位若真想隐匿,怕是大罗金仙也难觅其踪。”
他顿了顿,看向林晚:“她最后提及的‘古传送阵’,倒让我想起你识海中那道‘星门’传承。二者之间,恐怕确有联系。”
林晚心中微动。她穿越此界时,识海便自带一道残缺的“万界星门”传承,这也是她能以星辰之力筑基、修行速度远超常人的根本。这秘密她从未对外人言说,连墨渊也只知她传承特殊,不知具体。
如今看来,这传承背后,恐怕藏着更大的因果。
“她所说‘律令仙盟’,你可曾听闻?”林晚问道。
墨渊沉吟片刻,缓缓道:“上古传说中,曾有一群自诩‘天道代言人’的修士,认为诸天万界运行杂乱无章,需以一套统一的‘天规律令’加以约束。他们四处征伐,强迫各方世界接受其‘法理’,不从者便以‘净化’之名屠戮。后来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典籍中也只零散提及,真伪难辨。”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若‘播种者’真是其传人,那这‘吞噬邪树’,恐怕只是他们‘净化’计划的一环——先以邪物吞噬‘不谐’世界的灵机,再植入他们的‘秩序法则’,重铸天地。”
林晚听得背脊发凉。这等手段,已非寻常魔道,而是要将整个宇宙都纳入其掌控的疯狂野心!
“四十九日后,天市垣……”她望向星空深处,“去,还是不去?”
墨渊拂袖转身,望向正在缓慢恢复生机的青霖大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人家既然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不去瞧瞧,岂不是辜负美意?况且——”
他回头看向林晚,眼中映着天光:“你的‘星门’之路,总要走出自己的道。是福是祸,是机缘还是劫数,总得亲自踏进去,才能看清。”
林晚静立片刻,感受着体内星域中,那扇若隐若现的“门扉”传来的、仿佛与遥远星辰共鸣的悸动。
终于,她轻轻点头。
“那就去会一会这位‘云信子’,探一探那‘播种者’的虚实。”
袖中玉瓶微震,暗金余烬泛起微光,似在指引方向。
星海无垠,仙路迢迢。
而真正的风波,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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