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灵力强行稳住了林晚即将崩溃的身体,但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灵力过度透支带来的虚脱感,依旧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她眼前发黑,耳中嗡鸣。
她被搀扶着走下擂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右臂软软垂下,钻心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她近乎麻木的神经。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身后留下一串断续的暗红痕迹。
台下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各种目光交织在她身上——震惊、敬畏、怜悯、不可思议,再无半分之前的轻视。
她被扶到擂台旁临时设置的休息区,一名略通医术的外门弟子立刻上前,查看她的伤势,眉头紧紧锁起。
“右臂臂骨多处碎裂,经脉受损严重,脏腑受震荡,失血过多,灵力近乎枯竭……”那弟子一边处理伤口,敷上止血生肌的药粉,一边摇头低语,“伤成这样,一个时辰……根本不可能再战。”
剧烈的疼痛让林晚的意识反而清醒了一些。她咬紧牙关,冷汗浸透了额发,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依旧执拗。
必须战!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距离头名奖励只有一步之遥,她绝不能倒在这里!
那二十贡献点和合气丹,对她至关重要!还有那进入藏经阁挑选法术的机会!
执事看着她的模样,叹了口气,递过一颗散发着清香的白色丹药:“这是‘回春丹’,能暂时稳住你的伤势,恢复些许灵力。但治标不治本,你的手臂……若不及早用更好的灵药接续,恐会留下永久隐患。一个时辰后,若你无法上场,便视作弃权。”
林晚用还能动的左手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吞服下去。一股温和的药力化开,缓缓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脏腑,让她稍微好受了一些,但右臂的剧痛依旧强烈,枯竭的气旋恢复得也极其缓慢。
她知道执事说的是实话。回春丹只是最低等的疗伤丹药,效果有限。
怎么办?
就在她心念急转,思索对策之际,一个佝偻的身影慢吞吞地踱了过来,是马老头。
他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林晚惨烈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扔过来一个小巧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黑色药罐。
“外敷,抹在断骨处。能止痛,促愈合,效果比那垃圾回春丹强点。”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平淡,“别死台上了,晦气。”
说完,也不等林晚道谢,便又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开了,仿佛只是丢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林晚微微一怔,拿起那药罐。罐体冰凉,打开后,里面是墨绿色的膏体,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草药和某种矿物气息的味道。
那懂医的弟子好奇地沾了一点闻了闻,脸上露出惊容:“这是……黑玉断续膏?虽然品相一般,但确实是好东西!对骨伤有奇效!马师兄他……”
林晚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马老头看似冷漠,却一次次在她需要时伸出援手。她不再犹豫,立刻将药膏仔细涂抹在血肉模糊的右臂伤处。
药膏触及皮肤,传来一阵极致的清凉,瞬间压下了那灼热的剧痛,紧接着是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灵在伤口处蠕动、修复。效果立竿见影!
她甚至能感觉到,碎裂的骨茬在药力作用下被缓缓归位、粘合!
好神奇的药膏!
她立刻盘膝坐好,左手握住那枚仅剩的、埋在沃土中温养的下品净灵珠(之前并未全部耗尽),全力运转《混沌诀》,引导着回春丹的药力和净灵珠的纯净灵气,配合黑玉断续膏的药效,疯狂修复着体内的伤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休息区内,林晚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芒,气息微弱却顽强地一点点回升。
而另一边,直接晋级决赛的林莹,此刻却是心乱如麻,坐立不安。
她看着不远处正在疗伤的林晚,眼神变幻不定,恐惧、嫉妒、不甘、怨恨交织在一起。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废物,竟然能走到这一步!竟然能击败韩锋那个怪物!虽然是以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惨烈方式,但赢了就是赢了!
现在,决赛的对手,竟然变成了她和林晚!
若是全盛时期的林晚,她知道自己绝无胜算。但此刻,对方身受重伤,右臂几乎报废,灵力枯竭……这似乎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
只要赢了林晚,她就是杂役组头名!就能获得那二十贡献点和合气丹!就能扬眉吐气,甚至可能被哪位内门师兄师姐看中!
一想到那场景,她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眼中贪婪之色大盛。
但……林晚之前表现出的狠辣和强悍又让她心生恐惧。重伤下的野兽,反而更加危险。
“不行!绝不能让她恢复过来!”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她眼珠转了转,悄悄离开休息区,找到了正在一旁调息的张师兄。
“张师兄……”她凑过去,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哭腔和委屈,“你看那林晚……她明明伤得那么重,怎么可能一个时辰就恢复?她肯定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法子!说不定……说不定和马老头给的那古怪药膏有关!我听说有些虎狼之药能激发潜力,但会后患无穷,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执事,不能让她用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张师兄闻言,眉头一皱。他自然也看到了马老头给药的一幕,那药膏确实看起来不像寻常之物。但他瞥了一眼林莹,哪里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摇了摇头,低声道:“莹师妹,马老头虽然古怪,但毕竟是宗门老人,他拿出的东西,执事没说话,我们不好插手。况且,那林晚邪门得很,你现在去告状,万一惹恼了她……”
他想起林晚反击孙毅的那股狠劲,心里也有些发怵。
林莹见张师兄不肯出头,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她目光扫视四周,忽然看到了人群外围正眯着眼打量林晚的赵胖子,心中一动。
她挤出一丝笑容,走到赵胖子身边,故作担忧道:“赵师兄,你看林晚师妹伤得那么重,真是让人担心啊。一个时辰后就要决赛了,这……这要是留下什么永久暗伤,可就毁了修行之路了。赵师兄你见识广,可知有什么办法能帮帮她吗?或者……让她知难而退也好啊?”
赵胖子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林莹那点小九九。他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林莹师妹真是心地善良啊。不过嘛,修炼之人,受点伤在所难免。我看林晚师妹意志坚定,说不定真有奇迹呢?咱们啊,还是安心看比赛吧。”
他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暗道:让你去当枪使?胖子我可没那么傻。这林晚明显藏着大秘密,背后说不定还有马老头那老狐狸的影子,这时候凑上去,找死么?
林莹连续碰了两个软钉子,气得暗自咬牙,却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能焦躁地等待着。
时间缓缓流逝。
广场上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微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想看那废丹处的少女,是否真的能再次创造奇迹。
一个时辰将至。
林晚周身的灰芒渐渐收敛。她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右臂的剧痛已然减轻大半,虽然依旧无法用力,但骨骼似乎已被初步接合,不再那么脆弱。体内干涸的气旋恢复了些许活力,灵力恢复了约莫三成。
远远不够,但至少,有了一战之力。
她看向对面早已等得不耐烦、眼神怨毒的林莹,缓缓站起身。
决赛,即将开始。
暗流仍在涌动,但舞台,已经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