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门在身后无声滑闭,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与声响彻底隔绝。一股混合着消毒水、臭氧以及某种金属冷却剂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秩序”的压抑感。
这是一间四壁皆由某种暗灰色金属构成的囚室,不大,顶壁镶嵌着发出惨白光芒的平板灯源,光线均匀而冷漠,找不到任何阴影可以躲藏。空气恒定在一种令人皮肤发紧的低温,仿佛连时间在这里都被冻结。
小七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墙边,闭着眼,仿佛在假寐,但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偶尔抽动的耳廓显示他正全力感知着外界。那柄从不离身的短刀自然早已被搜走,空落落的感觉让他极度不适。他尝试过寻找这囚室的薄弱点,但无论是墙壁、门缝还是通风口,都严丝合缝,工艺精湛得令人绝望。
阿红抱着膝盖,坐在离门最远的角落,将脸埋在臂弯里。她的银卷也被收走,手腕上那淡化的银纹在惨白灯光下若隐若现。脑海中,银卷最后传递来的、关于祭坛和“零组”扫描仪器的破碎信息依旧在盘旋,带来阵阵眩晕和更深的无助。她想起林逸被隔离力场笼罩时苍白的脸,想起黑子昏迷的样子,想起老吴被抬走时沉重的喘息,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衣袖。
在他们隔壁,或者说,在这庞大、冰冷、结构未知的设施某处,老吴、豆子、老篾头,以及赵三爷、眼镜蛇及其手下,想必也身处类似的囚牢之中。区别只在于看守的严密程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只是一刻钟,在这失去昼夜交替的空间里,时间感变得模糊。
囚室一角的通风口内,传来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滴答”声。那不是水声,更像是某种……规律的、带着微弱湿气的风声?小七猛地睁开眼,与同样抬起头的阿红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注意到了这丝异常。
阿红下意识地摸了摸冰冷的金属墙壁,指尖传来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不同于空调制冷的潮气。她想起银卷信息中关于地脉水汽和能量流动的某些碎片记载,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
“这里……可能不是完全与世隔绝,”阿红压低声音,几乎只是气音,“地下……有水流,或者……别的通道。很微弱,但……存在。”
小七眼神微动。有缝隙,就有希望。哪怕这希望如同风中残烛,也足以在这绝对的囚禁中,点燃一丝微光。
就在这时,囚室的门上方,一个红色的指示灯无声亮起。
紧接着,合金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一名穿着零组制服、面无表情的队员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管营养膏和两瓶水。
“进食。十分钟。”冰冷的声音如同机器播报。
他将托盘放在门口的地面上,并未进入,目光锐利地扫过室内两人,确认无异状后,便后退一步,门再次无声关闭。
小七没有立刻去拿食物。他盯着那扇门,眉头紧锁。对方的看守极其专业,不给他们任何近身或观察外界的机会。
阿红慢慢走过去,拿起一管营养膏,拧开,一股合成水果的甜腻气味散开,她却没有胃口。
“他们在等。”小七忽然低声说。
“等什么?”
“等林逸那边的结果,或者……等其他‘专家’的到来。”小七分析道,“他们对那祭坛和契物的态度很谨慎,不像赵家那群蠢货只知道硬抢。他们想‘研究’,想‘控制’。”
这个认知让阿红更加不安。被贪婪的敌人抓住,或许还能利用其欲望周旋。但落在这种追求“控制”和“秩序”的冰冷机器手中,个体的意志和命运,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握紧了那管冰凉的营养膏,塑料外壳在她掌心留下深深的指印。
囚牢依旧冰冷,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但那通风口细微的、带着湿气的风声,以及小七眼中重新燃起的、属于猎手的锐利光芒,如同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顽强闪烁的、不肯熄灭的微光。
他们需要等待,需要忍耐,更需要抓住那可能转瞬即逝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