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中文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黑暗是有重量的。

林昭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着眼,却依然能感觉到那沉甸甸、密不透风的黑,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包裹着,吞噬着每一丝光线和声音。石猛带她来的这处暗室,在九皇子府地下深处,入口隐秘得像是直接从岩石里长出来的,穿过两道需要特定手法开启的机括石门,再下一段陡峭得几乎要手脚并用的石阶,才到达这个不过丈许见方、纯粹由坚硬青石砌成的空间。

空气是凝滞的,带着一股常年不见天日的、阴冷的土腥气和石头本身的寒气,吸进肺里,凉得让人忍不住想打颤。唯一的光源是石桌上那盏小小的、灯油似乎加了特殊东西的长明灯,豆大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发出一种近乎青白色的光,只能勉强照亮桌案周围一小圈,更远的地方,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灯光的边缘被吞噬得模糊不清。

没有窗,没有风,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声音。绝对的寂静,反而让耳朵里产生一种嗡嗡的耳鸣,还有自己血液流动的、放大了无数倍的微弱声响。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只能通过石猛每隔六个时辰(大概?)下来一次送饭食和传递消息,来勉强感知昼夜的交替。

这是林昭躲进暗室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她有些分不清了。最初的紧绷和全神贯注,在这样极端封闭和寂静的环境里,被拉长、稀释,渐渐转化成一种更深沉、更磨人的焦虑,像是有细小的蚂蚁,在骨头缝里缓慢地爬。

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石桌旁那张铺着薄毯的硬木椅上,就着那点凄清的光,看书——是石猛下来时顺便带的几本枯燥的地理志和农书,或者用手指蘸着凉透的茶水,在光滑的石桌面上反复划着一些只有她自己懂的符号、人名、关系图。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出去,飘到上面那个阳光(或阴雨)下的世界,飘到青云观,飘到王玦那歇斯底里的别院,飘到沈砚舟那深不可测的书房…

手指无意间碰到发髻上的玉簪,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怔。她将它取下来,握在掌心。莹白的玉质在青白色的灯光下,泛着一种柔和又孤寂的光泽,那道天然的云水纹,线条流畅,仿佛真的蕴着一小片凝滞的云雾。她想起萧凛递给她时,那看似随意却分明绷紧的侧脸线条,想起他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觉得干净”时的语气。

干净…在这满是阴谋算计、血污泥泞的漩涡里,这两个字显得那么奢侈,又那么…不真实。就像这暗室里唯一的光,拼命燃烧,却照不亮真正的黑暗。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玉簪重新簪好。不能想这些。现在不是时候。

“咔…嗒…”

极轻微、但很有规律的机括转动声,从头顶斜上方的黑暗中传来。是石门开启的声音。林昭瞬间绷直了身体,侧耳倾听。脚步声很轻,但步幅和节奏她熟悉——是石猛。

果然,不多时,石猛那高大沉默的身影从陡峭石阶的阴影里浮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双层食盒,还有一个小巧的、封着火漆的铜管。他的脸色在青白灯光下,看起来比往日更加凝重,眉头锁着深深的刻痕。

“先生。”石猛将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双手捧着铜管递过来,“殿下的密信。”

林昭接过铜管,入手微沉。她先没急着打开,而是看向石猛:“外面情况如何?”

石猛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后言简意赅地吐出几个字:“风很大。”

林昭的心沉了沉。能让石猛用这种语气形容,外面的“风”恐怕已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了。

她拔掉铜管的塞子,倒出里面卷得极紧的帛书,就着灯光展开。萧凛的字迹一如既往地劲瘦有力,但笔画间似乎透着一股压抑的急迫。

信息量很大。

第一,青云观那边初步查明。沈砚舟当日去见玄诚道长不假,但在观内一处极其隐秘的静室,还见了另一个人——一个从江南来的、号称“能通幽冥、问鬼神”的盲眼相士。此人是三日前入京,直接投宿在青云观,此前无人注意。沈砚舟与之密谈约两炷香时间。之后,盲眼相士由沈砚舟的人秘密护送离开,去向不明。而跟踪沈砚舟的两批尾巴,宫里那批在观外就撤了,另一批陌生的,则试图追踪盲眼相士,但跟丢了。

盲眼相士…江南…通幽冥?

林昭的指尖蓦地冰凉。她想起陈禹当初为她伪造“姜宁”身份时,提过一嘴,为了增加“病故秀才”经历的可信度,曾借助过一个江南民间颇有神异传闻的盲眼巫者,编造了一些“命中劫数”之类的说辞,并支付了重金封口。难道…就是此人?沈砚舟竟然连这条几乎不可能被注意到的、早已断掉的线都挖了出来?

第二,王玦那边“浇油”成功。在接连收到“灭口令”抄本和“沈砚舟正在秘密调查你与姜宁关系”的暗示后,王玦彻底疯了。他不再隐藏,开始疯狂联络所有他认为是“自己人”的官员、将领、商户,四处哭诉告状,指控王懋和沈砚舟过河拆桥、栽赃灭口,并抛出了部分他掌握的、关于王家走私和贿赂朝臣的真材实料(虽然只是边角料)。此举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王家内部原本就紧张的关系彻底撕裂,支持王玦的旁系和依附势力与王懋嫡系一派人马公开对峙,互相攻讦。朝堂上,几个早就对沈砚舟不满、或是想趁机捞好处的御史,闻风而动,开始上书弹劾王家“纲纪败坏”、“祸乱朝纲”,话里话外,也开始影射沈砚舟“识人不明”、“管教不严”。

第三,也是目前最麻烦的一点:皇帝的态度。裴照将军关于河套马市械斗、查获大批违禁军资的密报已经进京。皇帝震怒,但怒意似乎并未完全指向预期的方向。他在朝会上痛斥边关吏治军备之弊,下旨严查,却同时…召见了沈砚舟一次,闭门谈了将近一个时辰。出来后,沈砚舟神色如常,甚至比往日更显从容。而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令三司会审河套案,主审官之一,赫然有沈砚舟的一位得意门生!同时,皇帝还“关切”地问起了九皇子萧凛的“病情”(萧凛对外称感染风寒,已数日未朝),并派了太医前来诊视。

太医已经被萧凛设法应付过去,但皇帝的“关切”,更像是一种审视和敲打。而沈砚舟门生参与主审,意味着他依然牢牢掌控着对此案调查方向的部分主导权,至少,有足够的能力遮掩、扭曲、或者…将祸水引向别处。

信的末尾,萧凛的字迹略显潦草:“盲眼相士线索已断,然沈贼既已疑心,必不会罢休。先生于暗室,恐亦非久安之地。王玦如疯犬,攀咬之下,未知会波及何处。陛下心思难测,沈贼圣眷未衰。眼下情势,混沌凶险,先生以为,当如何破局?‘金蝉’之计,需速决。”

速决…

林昭放下帛书,指尖冰凉。豆大的灯焰在她瞳孔里跳动,映出一片冰冷的火光。

沈砚舟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深。他不仅查到了江南的线,很可能已经从那个盲眼相士嘴里,挖出了关于“姜宁”伪造身份的关键细节,甚至可能…已经隐约将“姜宁”与京城中某个突然出现、又搅动风云的“女子”联系起来。皇帝的召见和依然赋予沈砚舟的权力,更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说明在皇帝心中,沈砚舟的“可靠”和“价值”,暂时仍高于那些浮出水面的“罪证”,或者,皇帝也在权衡,甚至…有意用沈砚舟来制衡其他势力,比如开始崭露头角的萧凛。

而王玦的疯狂反扑,虽然搅乱了局面,吸引了部分火力,但也让水更浑,让沈砚舟更有理由和借口进行更大范围的“清查”,谁知道他会不会借着查王玦攀咬之机,把网撒向九皇子府?

暗室,确实不再绝对安全。以沈砚舟的权势和此刻被激起的警觉,他若铁了心要挖,这京城地下,恐怕没有几处真正能永远藏住人的地方。

“金蝉脱壳”…看来必须立刻执行了,而且,要比原计划更彻底,更决绝。

她抬起头,看向一直沉默伫立如岩石的石猛:“石统领,殿下信中提及的‘金蝉’之计,我之前与殿下议过几个雏形。以眼下情势,恐怕需用最彻底的一种——‘死遁’。而且,要快。”

石猛眼神微动:“先生请吩咐。”

“我需要一场火。”林昭的声音在密闭的暗室里,显得异常清晰和冷静,“一场发生在九皇子府内,看起来像是意外,但足够猛烈、足以‘烧死’一个病重不起、深居简出之人的火。时间,就在明夜子时前后。地点,选在府邸西北角最偏僻的那处堆放杂物的旧库房附近,那里离我的住处不远,且下人稀少,便于控制火势,也…便于制造混乱和‘尸体’。”

石猛点头:“火场布置,属下在行。‘尸体’也可用死囚或…”

“不,”林昭打断他,眼神锐利,“不能用无关之人顶替。沈砚舟多疑,必会严查骨殖。我需要一个‘李代桃僵’的局。明日你想办法,从府外秘密带进一个与我身形年纪相仿、但已病入膏肓、弥留之际的女子,安排在她处。火起时,将她移入我房中。火灭之后,留下的焦尸,便顺理成章。至于其来历…可安排成被仇家所害、你暗中收留的江湖女子,或是其他,务必经得起最粗浅的追查,但更深层的,要模糊,要留有让人猜疑却无法证实的口子。”

她顿了顿,继续道:“火起之后,府内必然大乱。你要趁乱,将我从此处密道送出。”她指了指暗室另一侧墙壁上,一道几乎与石壁融为一体、需要特定机关才能开启的暗门,“殿下说过,这条密道通往府外两条街的一处废弃祠堂。出了祠堂,接应的人,不能是殿下明面上或暗地里任何已知的势力。最好…是江湖人,或者,与北境裴将军有旧、但关系隐秘、连殿下都未必完全清楚的力量。”

石猛眉头皱得更紧:“时间仓促,如此安排,风险极大。尤其是接应之人…”

“正因时间仓促,沈砚舟才可能相信这是一场‘意外’而非精心策划的逃亡。”林昭语气坚决,“接应之人,殿下或你,想必总有那么一两个绝对可信、却又游离于所有明暗网络之外的‘暗子’。动用他们。我离开后,会彻底切断与京城、与殿下的一切直接联系。所有的后续消息传递,通过我们之前约定的、那套最古老的死信箱和单向密语进行。”

她看着石猛:“告诉殿下,这是我深思后的决定。唯有我‘死’了,并且‘死’在九皇子府,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沈砚舟对殿下、对我们这条线的怀疑,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缓解。殿下才能从眼前的困局中稍微脱身,继续推动王家和沈砚舟的对立,并在朝堂上争取主动。”

石猛沉默了很长时间。暗室里只有长明灯芯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他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身形单薄,眼神却冷静坚定得令人心折的女子,终于重重点头:“属下…明白。这就去回禀殿下,并着手准备。”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先生…保重。”

林昭微微颔首:“有劳石统领。”

石猛不再多言,转身踏上石阶,身影很快没入上方的黑暗,机括声再次轻轻响起,隔绝了内外。

暗室里重归死寂。只剩下林昭一人,和那盏孤独燃烧的青灯。

她缓缓坐回椅子,身体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似乎稍稍松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更空茫的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要走了。以这样一种决绝的、化为灰烬的方式,告别这个她挣扎求生、步步为营的京城,告别那个给予她庇护和信任的皇子府,告别…那个会送她一支“干净”玉簪的人。

从此以后,“林昭”这个名字,在京城,在朝堂,在很多人心里,就真的是一缕青烟,一捧焦土了。她会变成另一个人,活在阴影里,活在不断的迁徙和警惕中,直到…扳倒沈砚舟,或者,自己先倒下。

她抬手,再次触碰到发髻上的玉簪。这一次,她没有取下来,只是指尖轻轻描摹着那云纹的轮廓。冰凉的玉石,似乎也沾染上了一丝她指尖的温度。

也好。至少离开的时候,身上还有一件“干净”的东西。

她闭上眼,开始在心中默默推演明夜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思考可能出现的每一个意外,以及应对的方案。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怅惘,都死死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

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机括声再次响起。这次下来的不是石猛,而是萧凛本人。

他换了一身深色的常服,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眼底有红丝,但步伐依然沉稳。他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

“殿下。”林昭起身。

萧凛摆摆手,示意她坐下。他将包袱放在石桌上,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那目光复杂难言,有担忧,有决断,还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痛色。

“石猛都跟我说了。”萧凛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的计划…很周全,但也…很冒险。尤其是接应环节,一旦出岔子…”

“殿下,没有万全之策。”林昭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这是我们目前能想到的,代价最小、成功率最高的办法。沈砚舟的网正在收紧,陛下态度暧昧,多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我必须走,而且必须‘死’。”

萧凛下颌线绷紧,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指节微微发白。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只是想到要将她置于如此险地,独自去面对前路茫茫的逃亡和未知的凶险,他胸腔里就堵得难受,像是压了一块浸透了水的巨石。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松开拳头,将那个包袱推向林昭。

“这里面,是一些你用得着的东西。”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稳,但语速比平时略快,“新的身份文牒和路引,姓苏,名晚,江南茶商之女,北上探亲遇匪,家破人亡,投奔远亲无着…背景干净,经得起盘查。一些金银细软,数额不大,免得惹眼。两套换洗的寻常衣物。还有…”他顿了一下,“一小瓶‘朱颜改’,服用后能暂时改变肤色、发质,甚至细微骨相,效果可持续月余,但伤身,非不得已不要用。解药也在里面。”

林昭默默接过包袱,没有打开看,只是低声道:“谢殿下。”

“接应的人,我安排好了。”萧凛继续说,眼神锐利如刀,“是当年我母妃留给我的人,只有一个,叫‘老鬼’。他不在我任何名册上,甚至连石猛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擅长易容、潜行、暗杀,更重要的…他绝对忠诚,只认我母妃留下的信物。”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刻着繁复曼陀罗花纹的黑色令牌,递给林昭,“你带着这个,出密道后,在废弃祠堂西南角第三块松动的地砖下,留一张画着三横一竖的纸条。老鬼看到,自会找到你,护你离开京城,去你想去的地方。之后,是留是走,听他安排。他…知道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隐秘路径和人脉。”

林昭接过那枚冰冷的令牌,触手沉甸甸的,花纹硌着掌心。曼陀罗…又称彼岸花,开在黄泉路旁。这信物,倒是应景。

“殿下厚恩,林昭…铭记。”她收起令牌,郑重一礼。

萧凛侧身避过,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掠过她发间那点莹白时,微微停滞了一瞬。“不必言谢。你我同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转开话题,语气变得冷硬,“王玦今日在朝会上,状若疯癫,公然指控沈砚舟收受王家百万金贿赂,并出示了部分书信残片和证人。沈砚舟当场驳斥,反诉王玦诬陷重臣、心怀叵测。陛下虽未当场表态,但已下令将王玦收监候审,王家一干涉案人等也陆续被控制。王懋称病不出,静心斋被御林军暗中围了。朝野哗然,风向…开始乱了。”

林昭精神一振:“这是好事!乱中方可取利。殿下当趁机联合那些对沈砚舟不满的朝臣,将裴将军密报中关于边军物资被侵吞的线索,与王玦攀咬出来的贿赂案并案处理,矛头直指沈砚舟及其党羽在兵部、户部的势力。同时,可暗中支持王家内部与王懋不和的人,让他们继续撕咬,务必让这场火,烧得越旺越好。”

“我知道。”萧凛点头,“这些我会处理。你…只管安心离开。京城之事,交给我。”他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却又停住,背对着林昭,声音低沉传来,“北境苦寒,南疆瘴疠,江湖风波恶…无论你去何处,务必…珍重自身。他日…若事有可为,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林昭看着他那挺直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寂的背影,心中某个地方,像是被那青白的灯焰,轻轻烫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声回道:“殿下亦请保重。朝堂险恶,步步荆棘,望殿下…慎之又慎。”

萧凛没有再回头,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耸动了一下,然后迈开步子,踏上了那通往上方世界的石阶。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连同那机括转动的声音,一并消失在厚重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暗室里,又只剩下林昭一人,和一灯如豆。

她打开那个包袱,借着灯光,仔细查看里面的每一样东西。文牒路引做工精细,几乎可以乱真;金银不多,但足够寻常人数年用度;衣物是普通细棉布,浆洗得有些发硬;那瓶“朱颜改”是深褐色的瓷瓶,触手冰凉。

她的手指最后落在那枚曼陀罗令牌上,指尖沿着花纹的凹槽缓缓移动。然后,她将令牌、文牒、金银和那瓶药,仔细贴身收好。只留了一套换洗衣物在包袱里。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坐回椅中,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便是等待。等待明夜子时,等待那场注定要吞噬“林昭”一切痕迹的大火,等待逃离这座囚笼般又给予她短暂庇护的城池,等待前方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漫长的夜路。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再次变得黏稠而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离子时不远了。林昭忽然听到,头顶极深极远处,隐约传来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不是石门的机括,更像是…许多人快速跑动的脚步声?还有模糊的、被层层岩石土壤阻隔后变得微弱的呼喝?

她的心猛地一提!

不对!还没到子时!上面出事了?!

几乎是同时,暗室通往密道的那面石墙,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频率奇特的叩击声——三急,两缓,再三急!

这是石猛与她约定的、代表“情况有变,立刻从密道撤离”的最高紧急信号!

林昭霍然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小包袱,毫不犹豫地冲向那面石墙!手指准确地按在墙壁几处不起眼的凸起上,按照特定顺序用力按下!

“轧轧…” 低沉的石块摩擦声响起,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在石墙上悄然出现,后面是更深沉的黑暗和一股更阴冷、带着泥土腥气的风。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囚禁她数日、也保护她数日的石室,看了一眼那盏依旧孤独燃烧的青灯,然后,决然地转身,挤进了那条未知的密道之中。

身后的石门,在她进入后,缓缓合拢,将那点微弱的光明和上方隐约传来的骚动,彻底隔绝。

黑暗,纯粹的、带着土腥味的黑暗,瞬间将她完全吞没。

暴风中文推荐阅读:满门殉国你悔婚,我娶嫂嫂你哭什么?穿成孩子他妈,盛总夜夜求壁咚绝对死亡规则惊!妖孽美人深陷男团修罗场剑雨仙侠闺蜜齐穿带崽跑路!世子急疯了综清穿:下岗咸鱼再就业盗墓:你们真的不是npc吗?别人修仙,我搞吃的魏梓芙女穿男:小正太娶妻又生子不死修仙人穿越,暴力夫妻互宠陨落神武霍格沃茨的女巫人在奥特:我为O50老大!鬼浅记自从有了神豪系统,姐天天上热搜修仙:从掌握变身开始老太重生:闪婚皇叔,前夫孽子悔成渣了李二傻的欢乐日长时空外卖:特工王妃的导演之路崩铁:不受命途影响的我,为所欲安答应:苟在清宫当咸鱼的日常司少的小祖宗又不安分了宝可梦:大地的暴君魔王是个雌小鬼?灵脉少年青色微醺生而为鬼,生吃个人我很抱歉与卿守,与君知恶魔霸总强宠,爱你就要狠狠虐圣域街溜子,从不干正事血魔横刀德善县主忙种田恶妇变好,冷厉糙汉怒撕和离书御兽神妃倾天下快穿小世界换新天神豪:惹不起巨星的姐姐是首富火影:开局变成创立斑,怎么办?萧凤是个好名字我在无限流游戏里嘎嘎乱杀!重生后,我被男主疯狂撩拨人在机变英盟,我是叱风云亲弟天啦!他变成了妹子冷情糙汉一开窍,娇软知青扛不住香尸诡婿暗夜,对她着迷缅甸丛林的现代帝国快穿:玄月的重生之旅
暴风中文搜藏榜:农门炮灰:全家听我谐音改剧情造化长生:我于人间叩仙门隐藏在霍格沃兹的占卜家欢迎来到成神之旅夫人她马甲又轰动全城了乔念叶妄川溯灵圣体:林洛的复仇之路爱上和尚新婚夜,病秧子老公求我亲亲他魔极道初遇心上人我老婆竟然从北源区来找我了书画学院的修仙日常棠血绣清风读痞幼的书快穿之夏姬神都斩妖人家有表姐太傲娇参加摆摊综艺后肥姐成了顶流凶案真相我在八零建门派小师祖在炮灰宗门大力投资被赶出家门后,真千金疯狂掉马甲被当替身,踹渣男后闪婚千亿大佬荒年悍妻:重生夫君想要我的命随军海岛:携系统保卫全军创世幻神录贺年有礼傅总的小娇妻又甜又软万人嫌男配只是在假装深情假死后,彪悍农女拐个猎户生崽崽快穿: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废妃无双这个实教不对劲深情引诱,陆依萍别跑国密局都来了,还说自己不会抓鬼开局被甩,转身带崽闪婚千亿总裁仙途传奇:修仙家族灵视照相馆离婚成万人迷,在娱乐圈恃美行凶郡主扛着狙击杀来了汪瑶修真传探险者自述四合院:许大茂的新生夺舍圣主的我穿越到了小马宝莉乡野村姑一步步算计太傅白月光仙子师尊的掌控欲实在是太强了暴徒宇智波,开局拜师纲手诸天从噬灵魔开始龙族再起气运之子别慌宿主她好孕又多胎
暴风中文最新小说:别人打丧尸,我开便利店农门寡妇:冷面将军非要当我娃爹告诉朕,你究竟跟几个男人生过崽特种兵穿越:重生战王宠上天五味小厨娘:首辅驯服手札七零奶团下山,带飞全家成团宠四合院外:家人卷得欢我躺赚斗罗特种兵轩辕剑武魂震苍穹七零辣婆:房车闯神州古夏国之独特的修道者聊天群:智识令使想要开拓万界祖国麻麻快开门,我带穿越者回来我就负责吃奶,怎么就成团宠了高达:从宇宙世纪开始的三重奏盗笔:长生萤空巢:借你而生绿茶女穿成炮灰后,她才不惯着!暴君读心后,我成了幕后指挥青柠味代码火影:电气造机甲砂隐开局平忍界火影,开局雷龙果实,但是孤儿洪荒:开局抱上老子大腿快穿:恋爱选我我贼甜绝对支配:疯犬的驯服终章HP之我以仙法逆魔法富有正义感的小道士综武:开局曝光江湖排行榜人在万象,开局被拉普兰德收养鬼灭:开局童磨收养,自创冰呼缺蓝剑士,但是在明日方舟拳王他又凶又黏人轮回错误代码全界都想攻略我这个小白张玄远穿越之王妃医毒双绝别做他的影子废土领主的精神自救指南玉佩空间:小农女的系统致富路离婚后开启我的桃花运青衣SANHANG啥?婆家被流放?不慌,这就去接不正经道士他的洪拳女友奥特曼传奇,谛迦奥特曼女cod同人:死线之莺语文老师会捉鬼永历十三年骨王:圣王女别回头我是忠臣没有最苟的只有更苟的我都抱天道大腿了,假千金还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