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决完这些,才缓缓转过身,面对那五个被彻底禁锢、如同琥珀中昆虫般的昆仑修士。
他心念微动,略微解开了洛轻尘部分的禁锢,让她能够开口说话,但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分毫。
洛轻尘甫一能言,死亡的恐惧便攫住了她全部心神,她不顾一切地嘶声求饶:“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上仙威名,冒犯了令嫒,罪该万死!”
“求上仙看在不知者不罪的份上,饶小人一命!小人愿为奴为仆,任凭驱使……”
她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昆仑长老的傲气,只求能捡回一条性命。
“闭嘴。”陈浊的声音平淡无波。
洛轻尘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
“现在,我问,你答。”陈浊看着她,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死物,“多说一句废话,我便搜魂。”
“搜魂”二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洛轻尘脑海中轰然敲响!
她身为昆仑长老,自然知晓搜魂之术的恐怖与霸道,那是连灵魂记忆都无法保留、彻底沦为白痴甚至魂飞魄散的酷刑!能施展此术者,无不是真正的大神通者!
难道……难道这人真的……是那传说中的仙帝?!
无边的绝望淹没了她,她只能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了点头。
“你们是昆仑仙宫的人?”陈浊问。
“……是。小人洛轻尘,乃……乃昆仑仙宫长老之一。”洛轻尘艰难地回答。
“为何要掳我女儿?”
洛轻尘知道隐瞒已是徒劳,面如死灰地如实道:“是……是想以令嫒为质,逼……逼迫上仙为我昆仑仙宫所用,并……并探寻上仙可能拥有的……机缘或传承……”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蚋。
“谁的主意?”陈浊的声音更冷了一分。
洛轻尘浑身一颤,心中悔恨交加,恨不得时光倒流,扇死那个提出此计的“自己”。
她嘴唇哆嗦着,却不敢撒谎:“是……是小人的主意……是小人猪油蒙心,罪该万死……”她试图将罪责全部揽下,只求不要牵连师门。
陈浊不为所动,继续问道:“昆仑仙宫,具体位置在何处?”
此言一出,洛轻尘骇得魂飞魄散!他……他问仙宫位置?!难道……难道真要像那女人说的,要“鸡犬不留”?!
“不!上仙!此事全是小人一人之过!与仙宫无关!求上仙开恩,只惩处小人一人!仙宫传承千载,弟子众多,并非人人参与此事啊!求上仙……”她涕泪横流,试图为宗门求情。
“看来,你很不配合。”陈浊眼中最后一丝耐性消失,语气冰冷如万载玄冰。
他不再多问,抬起右手食指,隔空轻轻一点。
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星海、霸道绝伦的神念,瞬间强行侵入洛轻尘的识海!如同最高明的入侵者,无视她所有孱弱的抵抗,蛮横地翻阅着她所有的记忆——昆仑仙宫的山门位置、内部大致布局、重要人物信息、甚至一些功法片段……
所有陈浊想要知道的信息,都被这股神念精准地攫取、读取。
洛轻尘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短促惨嚎,双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呆滞,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软倒下去,虽然还有微弱的呼吸,但灵魂已然遭受重创,识海一片混乱,即便不死,也已与白痴无异。
陈浊收回神念,目光中不含丝毫怜悯。他已然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动我的女儿,还想求饶?”陈浊的声音在寂静的草坪上回荡,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漠然,“你们,都该有此觉悟。”
他右手掌心向上,缓缓虚握。
一缕暗红近黑、仿佛凝聚了世间最深沉罪孽与极致毁灭的火焰,无声无息地在他掌心燃起。火焰跳跃着,散发出一种连灵魂都感到灼痛的诡异寒意——正是九幽炼狱深处,用以惩罚极恶之魂的焚天业火!
此焰焚身,痛楚直达神魂,且会持续灼烧灵魂三百六十日,方令其彻底湮灭,乃是最残酷的刑罚之一。
陈浊掌心微动,那一缕赤焰倏然分成五股细小的火苗,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飘向被禁锢的洛轻尘及其四名弟子,瞬间没入他们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凄厉的惨叫。
五人身体同时剧烈地、无声地痉挛起来,脸上浮现出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之色,眼耳口鼻中隐隐有暗红的光芒透出,仿佛灵魂正在体内被点燃、灼烧。
仅仅数息之后,他们的身体便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生机,迅速干瘪、碳化,最终化作五小堆黑色的灰烬,被微风吹散,不留丝毫痕迹。
只有他们那饱受折磨、正在赤焰中哀嚎三百六十日的灵魂,知晓接下来要承受何等的酷刑。
沈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当那暗红色的赤焰出现时,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认得这火焰,九幽炼狱的焚天业火……他竟连这种惩罚神魂的秘法都掌握了?而且施展得如此举重若轻……
眼前的陈浊,强大、冷酷、杀伐果断,与她记忆中星源大陆那个温柔体贴、对她百依百顺的夫君,已然判若两人。
百年光阴,独自带着女儿,从微末登临仙帝,又经历背叛与决裂,寻觅与失望……
他到底走过了怎样一条布满荆棘与血泪的路?
而自己,当年又是何其狠心,为了那虚妄的“情劫圆满”,亲手将他和女儿推入了这样的深渊?
想到这里,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愧疚与心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这泪水,既为陈浊曾经历的苦难,也为自己当年的抉择,更为此刻这咫尺天涯的复杂局面。
陈冬儿见沈烟落泪,还以为她是被爹爹刚才冷酷的手段吓到了,连忙从陈浊怀里探出身子,伸出小手去擦沈烟的眼泪,声音软糯地安慰道:“沈老师,你别害怕呀!我爹爹只对坏人才那样的!爹爹对冬儿,对沈老师,对姜奶奶和棠棠阿姨都可好可好了!”
沈烟感受着女儿小手的温暖,听着她纯真却充满力量的话语,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她握住冬儿的小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泪眼朦胧地看向陈浊:“我知道……冬儿,我知道。你爹爹他……极好,极好的。”
这句话,像是在对冬儿说,更像是在对陈浊说,对自己说。
陈浊看着泪流满面、却说出“极好极好”的沈烟,心中那根紧绷了百年的弦,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一丝极其细微、却又无法忽视的涟漪。
曾几何时,他的妻子沈烟但凡蹙一蹙眉,落一滴泪,他都会心疼得无以复加,想尽办法去哄她开心,恨不能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面前。
可如今,同样的泪水,却已物是人非。
他失去了为她擦去眼泪的资格,也失去了那份心疼她的心境。
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封的湖泊,和湖底连自己都不愿去触碰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流。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沈烟。
幼儿园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昆仑仙宫的梁子,已然结下,且是不死不休之局。陈浊知道,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而他心中,对于那个胆敢将主意打到他女儿头上的宗门,已然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