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线)
暮色四合,苏既望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明灭不定的光斑。连日来的沉默守护与内心煎熬,让他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林深送文件进来时,脚步都比平日更轻。
内线电话响起,打破沉寂。前台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谨慎:“苏总,白小姐来访,说有事想与您谈谈。”
白雪谏。
这个名字让苏既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近段时间,他几乎忘了这个被家族默认为联姻对象的存在。她此时出现,绝非偶然。
“请她进来。”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办公室门被推开,白雪谏款步走入。她穿着一身香槟色及膝裙装,妆容精致,笑容得体,一如既往的名媛风范。然而,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探究和算计,没能逃过苏既望此刻异常敏锐的感知。
“既望哥,没打扰你吧?” 她声音柔美,自来熟地在会客区的沙发坐下,“听说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是公司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苏既望转过身,没有走近,只是倚在窗边,目光疏离地看着她:“有事直说。”
白雪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掩饰过去,端起秘书送来的咖啡,轻轻搅动:“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到一些风声。” 她抬起眼,状似无意地瞟向苏既望,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关于那位文砚知小姐,还有她那个……得了奥数冠军的儿子。”
苏既望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周身气压更低。他没有接话,静待下文。
白雪谏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既望哥,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我们是世交,我实在担心你。” 她顿了顿,观察着苏既望的反应,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才继续道:“那孩子出现的时间点,是不是太巧了点?就在文小姐回国、重掌文氏不久之后?而且,一出现就顶着‘天才神童’的光环,闹得满城风雨……”
她的话语轻柔,却像毒蛇吐信,每个字都裹着蜜糖般的恶意:“我是怕……有人心思深沉,想借着孩子,图谋些什么。毕竟,苏家这样的门第……难免被人惦记。你可要当心,别被人利用了……旧情。”
“别有用心”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猛地扎进苏既望的耳膜!
一股寒意,比窗外渐起的夜风更冷,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他原本因疲惫和痛苦而有些混沌的思绪,在这一刻,被这赤裸裸的、充满恶意的揣测,刺激得异常清醒!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利剑,直射向白雪谏!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精心维持的优雅表象,直抵内里那颗充满了嫉妒、算计和阴毒的心!
五年前……
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风声”?是不是也有类似这样“不经意”的“提醒”和“关切”,像慢性毒药一样,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周围人的判断,甚至……影响了他自己?
他忽然想起,当年他与文砚知关系渐近时,似乎也曾隐约听过一些关于她“背景复杂”、“心思活络”的流言。当时他并未在意,甚至嗤之以鼻。但现在想来,那些流言,究竟是从何而起?是否也像今天这样,披着“为你好”的外衣?
白雪谏被苏既望骤然锐利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悸,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强作镇定地拿起咖啡杯,指尖却微微发颤。
“我的事,” 苏既望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威严,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上,“不劳白小姐费心。”
他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骨的疏离和警告:“至于文砚知和她的孩子,更不是你可以妄加揣测的。请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我的底线。”
白雪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握着杯子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她从未见过苏既望用如此毫不留情面的态度对她。那眼神里的厌恶和警告,清晰得让她心惊胆战。
“既望哥,我……我只是……” 她试图辩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送客。” 苏既望不再看她,直接按下内线电话,对秘书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白雪谏僵在原地,几秒后,才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站起身,脸色难看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门被关上的瞬间,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混合着一股阴谋败露后的狼狈气息。
办公室重归寂静。
苏既望却久久站在原地,白雪谏那句“别有用心”,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冰冷的愤怒过后,是更深的寒意和后怕。
如果五年前,在他不够强大、不够警惕的时候,身边就潜伏着这样的“阴影”,用看似无害的方式散布着毒素……那么,文砚知当年所承受的,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和绝望。
他不仅疏忽了她的感受,更可能……在无形中,成了这些阴影的帮凶。
怀疑的种子,从前只种在自己身上,此刻,却悄然蔓延到了更阴暗的角落。
他需要知道,五年前,除了他那句混账话,还有哪些他未知的“手”,在暗中推动着那场别离。
(第四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