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鸿赶忙起身:
“长孙殿下,是下官糊涂了!
当时也有犹豫,却被手下军士拦了....
只说,之说如此冬日出营,太费粮草。
又不是我扬州之事...”
邱鸿没敢有半字隐瞒。
宋渊笑了一下:
“你这军师,倒是会省银子...”
邱鸿赶忙道:
“下官已知错,无论哪一州出事,皆是整个大渊的事。
我等为官更该守望相助,还望殿下饶这一次。”
邓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扬州守将也算是个聪明的。
姿态放的如此之低。
宋渊又道:
“那军师何在?”
邱鸿急忙道:
“军师刘顺已被关押,全凭殿下处置!”
宋渊再次开了口:
“罪名为何?”
这次,还不等邱鸿开口,已被邱子睿抢了话头:
“张军师贪墨下属贿赂银两,私自屯田,与民争利,是以被关押。”
宋渊看向邱子睿:
“确有其事?”
邱子睿立马示意小厮把证据呈送到宋渊面前:
“不敢隐瞒,确有其罪。”
宋渊仔细看着托盘里的另外一份证词:
“这个叫程千的,处死!”
那证词上分明写着程千收到兖州信件说的话:
“当是什么大事,这大年下的,死了也是活该。
与我们扬州军何关?”
宋渊笑着道:
“他既觉得没关系,如今便叫他下去问问先祖,九州同为大渊子民,到底有没有关系!”
邱鸿突然一个踉跄,才发现自己半晌忘了喘气。
天爷啊。
分明那少年比他大儿子还小上一些。
怎么举手投足间尽是杀伐之气。
刚刚,他愣是忘了喘气了...
处死了该处死之人,敲打了扬州守军,宋渊只停了一日便离开了。
正月十六:忌嫁娶,动针线!宜动土,出行!
不少府门的家丁天一亮便开始忙碌。
今日,是青州官员赶赴各州上任的日子。
若是其他州府,各自安排行程便是。
却不知为何,钱同书对此却特意下了令。
青州所有赶赴上任的官员需在正月十六这一日!
且出门的时辰还特意做了规定。
十分叫人费解..
一片大雾笼罩了半个青州。
一大早,赵之行的王府前院,就有婢女正在轻敲一处房门。
“皇孙殿下,该起身了..”
见里面没动静,那婢女又敲了下门:
“皇孙殿...”
一个下字还没喊出声,便觉背后一凉。
旁边有人闪过。
紧接着,那房门被嘭的一脚踢开。
谢焚声音一如往常:
“你好像没吃饭!”
婢女:???
转过身去,那婢女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愣是一声没敢哭..
目睹了全程的邓科:...
宋渊被吓了个半死,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胡乱开始套衣服,然后开始吃饭。
后院,赵之行和桉云婉也起了,正在换衮服,翟衣。
此乃皇室子弟王妃之礼服。
待众人都吃了饭,一行人才跨出王府大门。
早早等在了青州城门处!
一同等在此处的,还有钱同书。
这老东西也要赴任了,不过要去的是兖州,就在隔壁。
换汤不换药也是被宋渊玩明白了..
富昌县,周平县,高县,五平县,照县...
整个青州,共有二十七县县令离任!
嘎吱一声,富昌县府衙大门被推开。
刘永携妻而出。
却一下愣住了。
府衙外,站满了百姓,官差,私塾里的学子,先生,县城内的所有商户...
甚至还有一些人,刘永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们不是县里的,是镇子上的...
他们竟冒着风雪,赶来县城为他送行...
正月十六啊,满地寒霜,亦沾满了衣襟。
刘明礼激动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他有些不想走了...
其实,就在这里一辈子,也挺好的...
不等刘永开口,所有百姓,官差,学子,商人,全都跪了下去...
“富昌县百姓,跪谢父母官刘永!
恭送刘大人升迁,愿刘大人步步高升,岁岁安康!”
刘永的手抬至半空,未语泪先下!
“乡亲们...我..”
却见,百姓们也是湿了眼眶。
一老汉蹒跚而起:
“能得此父母官,是我等百姓之福!
刘大人,便叫老朽和富昌县百姓送您一程吧...”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青州其他各县。
百姓们早早便等在了那些即将赴任的知县家门前。
顶着寒霜,行着跪拜大礼,说着往日不曾说的话。
“李大人,莫要忘了咱们高县啊...”
“林大人,您不是说老婆子的糖水做的好吗?老婆子给您煮了一罐,带在路上吧...”
“朱大人,这冬日柳树早枯了,只剩下这枯枝了...”
柳通留,朱县令晓得。
“大人,祝大人高升.....”
“千万别忘了咱们啊...”
....
有官员哭成了泪人,有官员家眷在马车里不断和百姓挥手。
还有百姓拼命的往随行的马车里塞东西!
待所有赴任县令行至青州。
青州城内赴任官员才从出发,与那些赴任的县令于主街汇合!
主街的两旁,站满了数不清的百姓。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钱同书为何特意安排在了这一日。
百姓中,有一书生站了出来,高声唱念: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所有青州学子的声音在这一刻,响彻云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而后,所有人对着所有赴任官员的马车,双手交叠,参拜!
有马车上的官员心中澎湃,掀了帘子,立在马车前,回拜青州所有百姓!
与他们一同高声颂念: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众人声音越来越大,隐着一丝哽咽。
甚至有官眷也忍不住在马车上跟着颂念起来。
待马车行至青州城门口!
却见青州王携着王妃,皇长孙殿下宋渊,青州知府钱同书,依次而站。
有官员立马要下车,却被钱同书制止。
钱同书乐呵呵的道:
“诸位同僚,长孙殿下发了话,今日无大小。
且让老夫送一送诸位吧!”
钱同书微微弯了腰,每一官员的马车前行,他皆能叫上对方的名字,嘱咐上两句。
赵之行亦是上前一步:
“青州王携王妃,感念诸位对我青州百姓治理之恩,特来践行!”
桉云婉紧随其后,心中震撼不已,袖子下的手都在轻抖!
这便是北方三州吗!
这里的一切,书上从未写过!
她还没消化完宋渊亲自带人杀入贼山,屠十六寨贼寇的事。
竟又给她来了这么一桩大事!
她恨不能立马提笔,把这一切告诉父亲!
她甚至不敢看宋渊的背影。
分明,那少年叫她小婶。
可她,竟生出了一种名为崇拜的东西。
一种想把这江山捧给那少年的激荡!
宋渊自是不必说,直接翻身上马!
在他身后,谢焚,邓科,同样姿势利落,气势压人!
宋渊的声音带着金戈铁马的锐气:
“此行七千里!本殿下亲护尔等赴任!”
轰!!!
此言一出,所有马车内的官员,官眷,所有百姓,书生,所有人皆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七千里,亲送赴任!!
吗的,这一次,他看哪个还敢冲他的人伸半根指头!
有官员哇的一声,哭的极其大声,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唯有此生血燃尽,方能报彼君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