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张家祠堂。
黑铁傀儡的刀刃和铁爪组成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涌向苏青檀和苏子羽。
苏子羽的窄剑在他的手中化作一道道银色的线,每一次出剑,都精准地格开、荡开那些致命的攻击。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将他和姐姐周围一尺之地守得滴水不漏。
苏青檀站在他的身后,双手结印。她身上的白色光芒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明亮,但依旧坚定地向外扩散。每一具被白光触及的黑铁傀儡,动作都会变得迟缓,关节处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给了苏子羽应对的空隙。
姐弟二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一个主攻,一个辅助,硬生生顶住了数十具杀戮机器的围攻。
“子羽,节省体力。”苏青檀开口,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它们的攻击越来越快了。”
“我撑得住。”苏子羽回答,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但是姐姐,你的净化之力在减弱。”
“我发现了。”苏青檀的目光扫过那些不知疲倦的傀儡,她的眉头紧锁,“有些不对劲。它们的目标好像不是杀死我们。”
苏子羽一剑荡开两柄劈向自己的刀刃,抽空问道:“什么意思?”
“它们在消耗我们。”苏青檀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的白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尤其是我的净化之力。柳夫人……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
北境,冰原。
王大锤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他手中的破军斧上,之前亮起的纹路正在缓缓熄灭。
那头巨大的冰兽,那座会移动的冰山,也停下了所有的攻击。它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只前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那是被王大锤用尽全力一斧劈中的地方。
冰兽那巨大的头颅低了下来,两只眼睛看着王大锤。
王大锤也看着它,他握紧了战斧,准备迎接下一次的攻击。
但是,攻击没有到来。
一个宏大、古老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子里响了起来。
“楚氏的莽夫……终于来了……”
王大锤愣住了。他左右看了看,这片冰原上除了他,就只有这头巨兽。
“谁?谁在说话?”他大声喊道。
“是我,乌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来自远古的厚重感,“楚氏先祖的战兽。”
乌蒙?王大锤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看着眼前的巨兽,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斧头。
“你是说……你是头野兽,你在跟我说话?”
“我守护在此地数千年,只为等待手持‘破军斧’的楚氏战将,或其传人。”乌蒙的声音里没有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等待你们,来解决‘冰霜之心’的麻烦。”
“冰霜之心?麻烦?”王大锤更加糊涂了,“什么麻烦?还有外面那些发疯的冰人,不都是你弄出来的吗?”
“它们是我制造的屏障。”乌蒙回答,“为了保护冰川的核心,不被外来的污染侵蚀。但现在,屏障已经无法阻挡污染的根源。你们的同伴,那个身上有楚氏血脉和另一种力量的年轻人,他已经进入了核心。而你,手持破军斧的莽夫,你的任务,是斩断一切。”
……
希里安的梦境,哀嚎冰林。
两种截然不同的旋律,正在这片精神世界里激烈地交锋。
司马烬的安魂曲,平静、安宁,像是一条缓缓流淌的河,试图洗去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污秽。
而那个人骨八音盒发出的魔音,尖锐、疯狂,如同无数根针,要将这片世界彻底刺穿,撕碎。
整个梦境都在这两种力量的冲突下剧烈震荡。天空开裂,地面崩塌。
司马烬的魂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他没有停下。
他看着那个站在八音盒之上的楚氏先祖幻影。在安魂曲的安抚下,那幻影身上的疯狂和暴戾正在一点点褪去。它不再攻击,只是安静地站着,身体由虚幻,渐渐变得凝实。
幻影的头部,慢慢浮现出了五官的轮廓。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写满坚毅的男人的脸。
他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穿透了梦境的混乱,落在了司马烬的身上。
那眼神里,不再有杀意和疯狂,而是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欣慰与歉意的情绪。
他似乎恢复了神智。
……
京城,张家祠堂。
正在与苏子羽缠斗的柳夫人,动作突然一顿。她猛地抬头,望向北方。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惊慌”的表情。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画师的计划……怎么会……”
她感觉到了,那股来自北境的、作为她整个计划根基的污染之力,正在迅速减弱。有人在净化那个源头。
她知道,她没有时间了。
“既然得不到最完美的……既然你们要毁掉我的艺术……”
柳夫人的表情变得狰狞,她不再看苏子羽,也不再看苏青檀。
她做出了决定。
“那就全都给我陪葬!”
她发出了一声尖啸。
庭院里,所有正在围攻苏青檀姐弟的黑铁傀儡,全都停下了动作。
它们不再攻击,而是齐刷刷地转身,看向了那个站在人群中的、最特别的傀儡——赵玄。
然后,那些傀儡的胸口处,齐齐亮起了一道光芒。一道道能量丝线从它们的身体里射出,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全部连接到了赵玄的身体上。
所有傀儡的能量,都在向赵玄的身体里注入。
“不好!”苏青檀脸色大变,她立刻明白了柳夫人要做什么。
“子羽,快阻止她!”
但已经晚了。
赵玄的身体,在接收到那股庞大能量的瞬间,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表面浮现出一道道裂痕,裂痕之下不是血肉,而是刺目的光。他的四肢在扭曲、变形,整个人的气势节节攀升,一股远超之前任何时刻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威压,降临在整个张家府邸。
柳夫人看着自己的“杰作”,发出了癫狂的、刺耳的笑声。
“既然得不到最完美的,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最极致的毁灭吧!”